眨眼五一快到了，老刘照例开会，快结束时，他一脸难为情地说：“这项目已经拖延了2个月了，领导天天在踢我屁股。看看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都说说。”

在座的兄弟们互使了下眼色，似乎心知肚明。

“老刘，想五一加班你就直说吧，反正五一我有事要回家。”赵汉城说。

“我也有事要处理。”武哥紧跟着说。

老刘面露苦涩，看了大伙一眼：“我靠，我还没宣布呢，你们就都闪了？真不够意思。”

“加班多少天，直说吧。”黎宏爽快地说到。

“计划三天吧，大家可以讨论，是1-3号，还是5-7，可以调休，这点我可以保证。”

“就1-3号吧，2号我也要回家。”黎宏说。

“炜亮呢，你的意见？不会是回家看望女朋友吧。”老刘转头问我。

我笑了，“就1-3号吧。”

我就知道他来这手，最后的决定是，5月1号到3号，项目组加班三天，只能调休。

人世间的荒凉，莫过于五一加班。决定一出，无可奈何，也是空前绝后。

全国劳动者放假的头一天，我和往常一样，登上公车，不见了往昔的拥挤，蹲守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黎宏也来了，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两条光棍光着膀子，在办公室敲码，枯燥，坚守，挥洒自如。

不知何时，一个身影眼前一晃，出现在我面前，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公司的技术总监李总。

他40多岁的年龄，戴着一副眼睛，表情和蔼，俨然一副大学教授模样。

“李总好，请坐。”我急忙点头致意，突然发现自己赤裸着上半身，这形象也是醉了。

“不用了，我喜欢站着。怎么办公室没开空调？”他望了望天花板。

“节假日，节能减排吧。”我说，暗示自己说话可要小心，他可是一位领导。

“可以跟行政部反映一下，怎么你们五一也加班？”他关切地问到，语气如此和蔼，就像个老父亲。

“是啊。”

“你们是做什么项目？项目经理是谁？”

“风*物流，经理是刘毓军。”

“项目组有多少个人？”

“目前5个人，一个负责系统设计，另外3个开发人员。”

“哦，怎么在赶进度吗？”他似乎比较关切。

“是啊，安排加班三天。”

“是谁做的安排？公司给你们调休么？”

我楞了一下，这领导的问题显得极不常规，通常在企业管理层眼里，巴不得员工加班卖命，他倒好，关心起员工来了。

“刘毓军安排的，他说可以调休。”

“记得在公司oa上提交加班申请，否则你们这几天就义务劳动了。”他说。

我有点受宠若惊，也越听越迷糊，他到底站哪边的？这么关心员工，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刘毓军应该提交了。”我说。

“我在日本nec工作了12年，nec是日本最大的半导体公司，他们的管理都很规范。

在日本员工加班也很多，很多还是自愿的，不过别人的福利很好。”

我惊讶地听着，才知道眼前站的这位，不是一般的人物，海归派啊。

李总接着说：“中国的员工不是说不勤奋，就总体工作能力而言也不比日本人差，但细节上有所差别。日本人比较看重细节，追求精益求精，在我们中国人看来就是吹毛求疵，多此一举。所以这也是两国文化价值观的差异造成的。”

我和黎宏放下手头的工作，饶有兴趣地听着。

“李总你继续讲，我对你在日本的经历比较感兴趣。”我笑着说，发觉他那么和蔼，我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只是随便聊聊，对了，入职时公司对新员工有培训么?”

“听说有的，应该是过段时间安排吧。”我说。

“日本企业对培训非常重视，什么入职培训、企业内训、外训都有，几乎每隔几个月都有。员工对企业有很强的归属感，不像中国的企业，员工动不动就跳槽。”

“听说日本员工的工资还会寄到家里，直接到老婆的账户上？”我笑着问。

“有的公司是的，因为日本总体上还是个男权社会，法律偏向于保障女性，全职太太是有权分到一部分退休金的，不管什么原因离婚，女方都可以获得一部分财产。”

“文化差异大啊。”我说。

“日本毕竟是发达国家，高税收高福利，当然也有它自身的问题。

如今慢慢进入老龄社会，物价和房价高，年轻人压力大，在日本，最有钱的倒是老年人，他们的退休金比很多20多岁年轻人的工资都高。”

一阵感慨，天朝和日本的各种差距，只能叹息了。

随后话锋一转，李总聊起了他的项目管理经验。“日本的it企业管理和国内也有不少差别，他们的项目管理更注重产品质量和流程的规范性，人员分工很细，对测试很重视。项目计划一旦制定，就会尽量严格执行，不像很多大陆的企业，计划和规则习惯不停地在变，而且过度偏重追求速度。”

赶进度，踢屁股，几乎是国内it企业的一大顽疾，加班也就惨不忍睹，苦了我们这群码工。不觉又聊到了it人的伤心处。

“对了，是什么原因造成现在项目进度紧张？”李总突然问到，就像一个老中医在给病人把脉，显然，五一加班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我忽然不知如何答，毕竟是新员工，不好乱下结论，转头看了一眼黎宏。

黎宏立即意会，对李总说：“这项目在启动之初就埋下了隐患，去年底吧，需求调研由刘毓军和另一个工程师负责，到了后来这个工程师被抽调走，感觉就是釜底抽薪。加上年初人员流动大，团队迟迟也没能组建起来，到目前为止，整个项目比原计划已经拖延了差不多2个月。”

“哦，是这样。”李总略有所思，“拖延2个月，这算是比较严重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