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下载点东西,能不能给我用下你的电脑?”她问。
“可以啊。”
我站起身,将座位让给了她,能和她在一起,心里很高兴。
我的电脑里存放着不少音乐,她带上了我的耳机,边上网边听了起来。
办公室到处布满摄像头,我不想引起诸多麻烦,坐在其他同事的座位上,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办公室的电话没有响起,似乎天意是让我和丹丹安静地在一起。丹丹用u盘将资料拷贝完毕,我将电脑关了机。
丹丹站起身,对我说:“你电脑里的音乐很好听,尤其是那首小夜曲。”办公室也没有人,她的声音已经那么纤细。
“是贝多芬的那首吗?我读书的时候就很喜欢听。”
“你的爱好还挺多的。”
“还有《致爱丽丝》,有空你可以听听,是贝多芬写给一个女孩子的曲子。”我说。
“恩。”
“走,我送你回去。”我说,我愿意陪她走一程。
“好啊。”
走出工厂,早已是夜幕降临。我们肩并肩地走,近到手臂几近触碰,不知不觉就走到幽暗的小公园,几个身影在公园的僻静处亲昵。
“要不要上去喊一句:你们在干嘛?”我指着远处的一队搂抱的黑影,对丹丹说。
“你想棒打鸳鸯啊!”
我笑了,我的嫉妒她不明白么?
眼前,越走越幽暗,一颗老树斜立路边,伸展的树枝像一个巨大的黑影,夜风下瑟瑟摇摆。
我举头望了一眼明月,恬静,下落的深秋,爱与神话,真的会在人间找到归宿吗?
就这样,我与她,轻轻地走在了一起,走向这个秋日的深处。有一天,她真的还会记得,我们曾经走在一起,肩并着肩,轻轻聆听着这世界最轻快的夜曲吗?
我侧头看了她一眼,夜色下隐约圆润的脸蛋,似乎还看到了绯红和羞涩,我搁浅的呼吸,那一刻缓缓地被她带走。
仿佛我们相爱过,而眨眼仿佛一切不曾发生,不曾记得。我们的脚步越来越慢,想将这一切留驻在月色里。
草丛与假山旁,空无一人,倦镛的月光银闪闪地洒落下来,更显得静悄无声。
走到老树下,丹丹突然停下了脚步,我也随之停步。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看着路旁的这颗树,以目光寄语,是深切的祝福和留恋,又如在祷告。我似乎预感什么事情要发生,她在期盼着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将心事脱口而出,转身对她说:“年底前,我要走了。”
她转过身,呆呆地看着我,娇媚含情。“什么?”
“我准备想离开这里了。”
她没有说话,睁大着双眼,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
是梦吗?往后我们便殊途相望,会梦见吗?彼此擦肩那么快,如一束茉莉若隐若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在幽邃的月影里。
突然她踮起脚,抱着我的胳膊,在我的脸上深沉地一吻,然后迅速撒手,朝路的尽头跑去,瞬间只留下一个魅影。
我站立在树下,呆若木鸡,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沉浸在这夜里,在万物的怀里,和恬静的月光里。
她为什么跑开?而我却没有追上去,也许只是一个梦。
不知缘何,徘徊之中,我还接到了一个关内公司的面试电话。
请假一天,从未如此悠然,来到南山区,寻迹来到一个小区,公司就在里面,却没有进去。
我知道,自己还有更长远的战略。
一路漫步,也不知走到了哪里,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牌楼门,上方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桂庙新村。我走了进去,坐在一个凉亭的凳子上,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晴光漫天,鼻息在风和心肺之间吐纳。零星的面孔在画卷中窜动,奔跑的孩子们,拽着飘扬的气球在小花园里穿梭嘶喊。
仰望天空,大如席的白云,缓缓地向我飘来,带着蓝蓝的梦。或者我成为了它,随风而飘,无忧无界。
春天还很远吗?我已经触目可及。
那就去追逐它,日落之后,终将旭日升起,潮起潮落,川流不息。
以退为进,调整方向,对,来年杀它个东山再起!
光棍节过后,我给hr徐经理发了封邮件,并抄送给了吴科:“因对女朋友的想念与日俱增,特申请辞职回老家,望批准。”
有点意外的是,徐经理居然没有找我谈话。
是不是冥冥之中,她早已预判,不是对我不在意,而是希望有情的人早日情聚吧。一切我不得而知,连最后交接的日子也只是2周。
提前预定了火车票,将时间表告知了小玺,需要她帮我一个忙:在老家的城中村寻找一处安静的栖身之所,我将在那里完成为期2个多月的修炼。
是的,不久我就要告别眼前的城市,潜心修炼一段时间,完成一次转身,不知道是否华丽。
最后一个周末,我将部分行李提前转移到了关内石厦村,这个村里住着当年的一个学生,名叫陆家新。
中途还特意返回了上沙村,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一切物是人非,终究如此。那可爱的巧芸,她飘到了上海,还好吗?
我想待到日后,已知天命之年,依然会选择故地重游,回忆悠悠往事,如奇幻漂流一般让人遐想,沉迷。
路过一个首饰店,我走了进去,挑了一幅蝴蝶耳坠,我知道需要留给她一个纪念。
最后的时光突然变得流逝好快,在d工厂,缘份只剩下最后8个小时,天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办公室平静如水,看着各位领导在我的交接清单中大笔一挥。
“哎呀,d工厂留不住人才啊!”我来到行政部经理面前的时候,她一脸疑惑。
“没有没有,人才济济!”我说,更愿意看到低调的反应。
路过丹丹身边时,她坐在座位上,低头不语,不知,此时她在想写什么。
一切手续办完,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从皮包里拿出买好的耳坠。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时间无多,再不迈出那一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径直地走到丹丹的座位旁,将耳坠轻轻地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送给你。”
这是我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么轻飘,如风絮一般。
像是一个句号,圆满地画上了。
快速跑回宿舍,房间里空无一人,老刘的老婆依然不见踪迹,一切无声无息。
心念一声告别,我提起所有的行李,像一个逃亡的过客,掠过眼前的城中村,消失在细雨中。
大巴带着一颗飘零的心,向关内飞驰。眼前的工业区如花絮般飘飞,飞向了遥远的边界,那个梦中的家园,洁白温暖的圣地。
夜幕降临之际,带着一身湿雨,回到了石厦村。
我需要在这里借宿两夜,寄人篱下,也别无选择。同住的还有陆家新的两个朋友,他们沉醉在自己的主题乐园,却激荡不起我内心的涟漪,我知道自己的心仍在狂奔,它没有熄灭。
走出压抑的握手楼,漫步于街道,昏暗的夜色下,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趴伏在木板上,两手匍匐前进,从远处爬来,嘴里声嘶力竭地喊着:“苍天啊!…”
不忍直视,我更愿意看到一丝微光,照亮这阑珊的灰夜。
该掀开新的一页,改变不了这个世界,至少能改变下自己。先从造型开始,最好的方法就是从头开始。
快步找到理发店,理了个新发型,看上去还是有点帅的,至少理发师这么认为。
心情倍爽,眼前闪过几处隐秘的霓虹,我突然充满了无限的好奇。
数个月前,我不知怎么心血来潮,在网吧搜索起深圳的红灯区,几个城中村的名字印记在脑子里:下沙、沙嘴、沙尾、水围…
闲来无事,不如去一探究竟!当然,我是有底线的。
一路往沙嘴的方向走,深秋的夜晚冷风骤起,在清醒与彷徨之间,我莫名地产生了一些寒蝉。稍后将会看到怎样的一个世界?无论多么无奈,却一定无比真实。
走进沙嘴村,夜晚出奇的幽暗,出租屋林立,昏暗的路灯下,没有多少路人。我的目光四处游走,双手插到了裤袋,生怕被人打劫。
脚步迈动,心却不觉颤抖,奇怪的一个村,街道居然冷冷清清,难道未逢周末,还是深秋变冷的缘故?再往前走,三五成群的人头在出租屋楼下攒动,几乎每一栋楼的楼下都有,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的站在墙角,有的聚在一楼门口。在一堆靓女当中,居然发现了几个白面小男生,发型独特。满眼的超短,曲线,肉色涌动。
这不是传说中的黑社会吧?想到这,我内心升腾起未曾有过的胆颤,想扭头往回走,却怕被人看出破绽,于是加快了脚步。
我斗胆地走了过去,装作赶路,一个中年女人迎面而来,冲着我说:“靓仔,进来吃饭吗?”
我楞了一下,侧脸一看,她一身职业装,露着妈咪的笑脸,在她的身后,站着一群年轻女人,或抽着烟,或左顾右盼,或朝我身上打量。
这饭肯定是吃不了,我摇了摇头。
又往前走几步,一个年轻靓妹从几个姐妹中走出,喊住了我:“帅哥,过来玩吗?”我一看,她披着一件外套,没系扣子,齐胸的内衣贴在胸前,白皙的肩膀,脖子下波浪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