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春节将至,同事们纷纷开始提前抢购火车票,当时还没有12306官网,更不提什么抢票软件,购票只有3个选择:售票点排队,要么电话订票,要么找黄牛。
这天一早7点多,我走在上班的路上,眼前的一幕吓了我一跳:火车票代售点前,购票队伍长达二三十米。我心想这帮家伙为了买火车票,连班都不上了,够狠的。
来到公司,几个同事正在座位上拨打着固定电话,原来是电话订票。
“我7点钟就来了,拨了半个小时也没订到票。”李耀龙一脸沮丧地说。
“实在没辙,只能在网上找黄牛票。”一个司机说。
每个人都发疯似地想往家里赶,在外漂泊了一年,思乡成为一种情结,相亲顺道一起操办。
春节前的1-2周时间里,写字楼、城中村、街道天桥的人流一天比一天少,逐渐没有往昔的拥挤不堪,就像逐渐清空的漏斗,一切慢慢归于空旷和宁静。
随着春节的临近,公司的气氛越来越轻松,加班已经很少了。公司在张罗着年会,大家期盼着聚个餐,然后提着行李,返回久别的故乡。
公司年会在春节前一周的周五晚上举行,在小付的安排下,大家坐着公司的车,一路摸黑,也不知转到了哪里,跟随大伙来到一个不知名的酒店。一个大包厢里摆了3大桌,公司年轻人居多,尽情k歌欢唱,玩玩点小游戏和抽奖,举杯畅饮,好不开怀。
酒过三巡,老徐突然来劲,从口袋抽出一打rmb,重重拍在桌子上:“抽奖抽奖!”兄弟们最渴望的时刻到来,顿时全场进入高丨潮丨,欢闹起哄不觉于耳。
摄影师不断咔嚓偷拍,留下了历史的记录。
除夕居然还上班,但很多人都已回家,老板早就不见了踪迹。到了下午时分,元芳对我说:“走吧,都过节了还呆在这里干嘛!”反正也无事可做,我和胡涛互使了个眼色,纷纷撤退。
司机老李也返回了老家,我没这个打算,倒是想体验一次在深圳过节的感觉。
回到上沙村,行人稀少,赶紧别样的舒畅。我快步走进超市,发现除了泡面,没啥选择。
“这火腿不能优惠点吗?”我站在橱窗前,冲着促销小姐故作为难。
“就剩这点了。”她说。
“我年三十就吃这些了,你们都不优惠下?”她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买了根火腿和泡菜,外加泡面、一瓶啤酒,回到出租屋吃了起来,这就是我的年夜饭。
整晚都在读书和看片,午夜,整个上沙村爆竹声声,响彻不停,我蒙上被子,回念来东莞和深圳的日日夜夜,或酸楚,或苦涩,或惊喜,如电影画面一般流光溢彩,不禁感慨。
beky现在还好吗?阿光他们呢?老家的朋友们都和亲人团聚一席,红酒肥盈,张灯挂彩了吧?
在思绪万千的包围之中,安然入眠。
那晚周公果然赐予了一个梦,我解甲归田回到了遥远的故乡,心悸沉落,像极了自然而落的孤叶,随风摇摆,轻轻地坠入尘土,毫无牵挂。
21
新春第一天,我走在上沙熟悉的街道上,街道两边大多店门紧锁,柔和的阳光轻洒在街道上,好温暖。除了我,连1-2个人影都没有,早餐直接泡汤。
“深圳这地方,都叫什么春节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女人,暗自牢骚了一句。
我想起了《生化危机》里的废墟,整个一座空城,昔日的喧嚣繁华突然消失了,从满眼的拥挤不堪,到空无一人,这种落差让人感觉非常奇妙。
看来春节,更像是一道圣灵的呼唤。
我的杀奔的地点自然是福田图书馆,哪知前往一看,门口贴着张通知:闭馆2天,初三开馆,从初三开始连续3天给读者播放免费电影。我甚是失望,计划临时改为了城中村一日游。
晚上,鞭炮声依然此起彼伏,坐在宿舍床前,我想起了beky,不知回家了没有?于是给beky打了个问候电话,原来他也是独守在异乡东莞,过着一个人的春节。
好久没看电影了,初三我早早前往福田图书馆抢了个座位,随后几天,先后欣赏了陈凯歌的《无极》、谢霆锋演的《情癫大圣》,和成龙的一部老片《a计划》。思绪跟随着影片风格,从魔幻到无厘头,再到爆笑,过足了瘾。尤其是成龙的搞笑演技,让全场爆笑不断,一度将我的肚子笑疼,如果上了年纪,感觉会笑断了气。
原来快乐如此简单,多年之后,当我重新欣赏回那些老片,依然有如昨日重现。
就这样,在深圳度过了第一个春节,并不孤单。
充实的人并不会孤单,内心的恬静和自由是一种惬意,对我而言。人生如戏唱,那过往的年华就像一曲班得瑞,轻瑟如诗般地在我耳边流淌。
春节假期过去,开始了新的一年。公司开门红包当然必不可少,广东人的传统。几天后,老徐的大哥也来了,老员工叫他大徐总,同样是人手发一个红包。我之前没见过他,他生意在外地,完全可以省下一笔,可见还蛮够意思的。
司机老李从老家回来后不久,突然对我说:“我不打算干下去了,想回去陪女儿。”我点点头,这个决定我觉得是对的,因为我总觉得那一天会到来。
很快他搬回了公司宿舍,不到1个月后,就离职而去。剩下我一个人生活,承担房租没有问题,乐得清静,倒很舒心。
春节后的1-2个月里,公司陆续走了不少人,同时来了一批又一批新人。以至于元芳跟我说:“公司最近辞职申请表都不够用!”深圳公司的情况大多如此,节后是跳槽高峰期,无人能挡。
一些新的职位不断有人填补,如行政部经理、网管、仓管。这位行政部经理的口头禅是:“跑腿的事情我不会做,就是有时间我也不会去做。”
技术部还算稳定,人员流动最大的是客服和商务部,他们工资都比较低,大多是刚毕业的年轻人。
连老何的女朋友都走了,她原是公司客服,机敏,善解人意,在公司的人缘甚好,在很多女孩都对我不屑一顾的时候,感觉她是例外的少数派。
“走的时候徐总还问我,你是不是对我个人有意见,我说,徐总,我不是对你个人有意见,是我觉得公司不适合我发展。”她直言不讳地说。
“梁工,你看在公司你干了多少活,天天加班,工作量成倍增加,工资几乎没提吧。徐总不是一般的抠,我觉得是太抠了!”这是在办公室她私下对我说的话,真实有底线,怎么突然感觉有人在帮我打脸啊。
她控诉的与其说是一个老板,不如说是资本家的原罪。
人马的扩充增加着我额外的一项工作:电脑采购,让我有机会在华强北呆上一天,那是喜欢去的地方。
这日下班,和cfo小付走在了一起,难得有机会和她一起走,无意中闲聊起自己之前的经历—数年前在学校做过老师,
“做老师不挺好的吗?”她问。
我听到了太多这样的反应,平静地说:“工资也不高,没有奔头,到最后实在郁闷得受不了,就出来了。”
过了一周多,小付打电话给我,低声地对我说:“梁工,我向老板申请给你加薪,他同意了,从下个月开始你的底薪加300,和你说一声。”我颇为意外,内心对她的感激油然而升,后来想想可能是当时她另有意会,怕我走吧,技术岗位并没有那么容易招人。
这个面试我的人,几乎一路看着我的成长,并一路鼓励陪伴。
大家都叫她付姐,年龄其实比我大不了多少。她是公司的财务cfo,在这种小公司里,同样兼任行政、人事管理。她是y公司给我印象最好的人,没有之一,不仅仅因为端庄秀丽,更掩饰不住一种很高的职业素养,举止永远那么温文尔雅,对人性潜藏的关爱和尊重。
听说她也是徐总的朋友推荐,从其他公司挖过来的。据说其中的前传是:前任cfo通过账目做手脚,捞走了公司不少钱,现在还蹲在监狱里。让她接替这个职位,可见老板对她的信任度之高。
正是因为不是安徽帮,才显得更为卓尔不群,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