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经验值的提升,我很快发现客户的数据格式五花八门,甚是奇葩。什么文本、word、excle,甚至html都有,每次处理时还得留意客户的特殊要求。慢慢地也就知道老板对我神经紧张的原因,都是些金融客户,对数据保密性要求高。
更重要的是,客户的数据不能出错,一般对时间性都有要求,工作必须细心而且还得高效。即使我和胡涛对客户的业务进行分工处理,两个人还是忙不过来,干到晚上8-9点是家常便饭,几乎每天都如此。有时周六还得来加班,公司每个月就给固定200块加班费。
公司提供的免费晚餐对我和胡涛来说,早已食之无味,一天到晚连轴转,精神高度紧张,有时眼睛痛得都睁不开,我只能往洗手间跑,然后用水往脸上浇一浇。
胡涛在默默支撑着,平日言语不多,后来我才知道,他老婆怀孕了。
连续每日超过10个小时的高强度脑力劳动,导致了我身体状况的恶化,夜晚下班走回宿舍的路上,只觉全身晃悠,头重脚轻,眼前一片模糊,如孤魂游走。
上沙广场晚上成为了我祈祷的地方,坐在广场的台阶上,仰望银河,星星像碎钻一样洒满天际,也许我只是其中的一颗。
回到宿舍只愿意做两件事情:洗澡和洗衣,然后倒头就睡,基本3分钟就能睡着。
每日只有舒缓地躺在床上,才感觉魂魄回归到了自己身体里,默念一句:今天又捡了条命。
亦无法全身而退,因为身上还有负债,坚持下去成为生存的本能。
这种生活我不知何时能结束,甚至不断叩问自己:这种罪孽何时是个尽头。
我们几乎一直迎着月亮下班的状态,商函部老何不可能无动于衷,他担心持续高强度运作下,工作难免会出现失误,并且还可能出现人员流动。
“现在人手严重不足,需要招人了。”我对胡涛说,“这样下去,吃不了兜着走。”
“我早就提过了,老板还不是想节省成本!”胡涛说。
老何听罢则只是点头:“不是不想招,你们这种岗位一直招不到。”
“你还是和徐总说一声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说。
“有机会我跟他说吧。”老何安慰到。
这天一早,小芳跑过来,低声地对我说:“梁工,你有空么?帮我处理下电脑问题。”
“很急吗,什么问题?”我问。
“开不了机,能不能尽快帮我处理,否则我一天工作都受影响。”她恳切地哀求到。
没办法,我起身来到她的座位前,开机检查,机箱积了厚厚一层灰尘,一阵清理忙碌后,故障排除了。
“谢谢你啊,梁工。”
“不客气。”我刚转身想走,她拉住了我的衣服,低声地说:“今晚下班,我请你吃饭。”
我楞了一下,几乎都把她的承诺忘了,点点头。
下了班,小芳叫上我,一起走到楼下。
“你老往身后看干嘛?”她问到。
“我怕别人看见。”我说。
“我们又不是做贼,你怕什么。”
“去哪吃啊?上沙?”我问到。
“那种地方我不去的,带你去吃日本料理。”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吃料理这种东西,既然是一个女孩子请客,那就客随主便吧。
在马路边叫了个的士,两个人上车,来到福田区岗厦村附近的一条商业街。她带着我,来到一家日本料理店,走进去,橘灯闪闪,日式小资情调跃然眼前。小芳将菜单交给了我:“你点吧,点你喜欢吃的。”
我一看菜单上的价格,直接乍舌,点了一份炒饭,然后将菜单交给了她,这个女人胃口不小,点了四五个菜和两杯饮料。不一会,局促的桌面上摆满了菜肴。
“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吃。”我说。
“我喜欢吃料理,一个月都来吃两三次。”她说,我心想她那点工资,再看她身上的打扮穿着,不到2千块的工资,对接这种层次的消费就呵呵了。
他们客服专员的工资我大概都懂,基本不会比我们技术部的工资高。
“你是哪里人啊?那天听你打电话,听得我都糊涂了。”我确实听不出她的方言来自何处。
“你猜猜?”
“确实猜不出,有点像东南亚语,你不会是混血的吧?”我想逗一下她。
“你才混血呢,我是福建的,我妈是客家人。”她说,看来闽南语的难度系数当之无愧。
她接着说:“来深圳时,我还买了一本粤语口语词典,想学点广东话,广东话才难听懂,呵呵。”
“跟我学就行了。”我说。
“是嘛,你会说?”
“当然啊。”我马上用粤语回答了她。
她笑了,笑得那么灿烂,脸上呈现一个迷人的酒窝。
“你怎么想到来深圳?”我问到。
“我妈在香港,就想离她近一点,在深圳我有亲戚,毕业后就过来了。”她说。
“咦,对了,你有女朋友了吗?”她突然问到,单刀直入,够直率的。
被人问及个人隐私,我有点不知所措。“目前还没有。”
“真的?估计是你太封闭了吧。”
“确实没有。”
“要不要我介绍一个给你?”她一脸窃笑。
“不用了,谢谢。”我本能的反应。
她显得有点意外,我感觉也有点冒失了,立即转移了话题:“你怎么选择做建行的客服代表?”
“我有个亲戚是建行的领导。”她说,我此刻才恍然大悟。
“这里工资也不高,何必在这公司呆啊。”我说。
“我就喜欢轻松点的工作,让自己活得有点滋味,我也可以一个人呆在家里,反正饿不死,可是那样会很闷。”确实,她已经比一些寄生虫要强不少了。
…
聊工作和各自的故事,不觉夜色已晚,她买单结账,我看了一眼桌上的账单,260多块,快顶我一个月伙食了。
走出餐饮,在夜色中各自告别。
加班的日子依旧继续,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月,这天,元芳的手机短信响了,他扭头对我们说:“发工资了。”
这是兄弟们最喜欢听到的消息,我长出了一口气,变态地熬了一个月,终于有口粮了。
出粮的这一天兄弟们没有加班,有点意思。我心情愉快,下班后赶紧去银行查看存款,晚餐大吃了一顿。找了个周末,马上给老胡汇去了1千块,这钱借得太久了。
老胡,小学同学,将近20年的老友。半年多前,我打算参加it培训,可是身上已所剩无几,就想到了他。当时他在异地工作,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后,他二话不说立即将1千块借给了我。
我一定会偿还负债,也必然感谢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我相信,所有的苦难,一定会滋养自己的成长。
在我入职1个多月后,公司终于迎来了几个新人。
这一天,一个中年女人整个上午都坐在大厅沙发上,也没人搭理,我还以为,客服部又来了新人。
我看不过眼,也想探问下结果,对商务部黄经理说:“新员工来了,要不要安排一下?”
“这个你不用管,自有安排。”他不屑地说。
第二天,徐总亲自将这个女人带到了技术部。
“各位工作先暂停,我介绍下,这位是新来的软件工程师,刘姐,她已经有很多年开发经验了。”
我和胡涛点头致意。“欢迎啊。”
“胡涛、梁工,你们两个多支持下刘姐,公司业务和技术各方面。”
出人意料,技术部多了一个女同事,就像妇产科里出现了男医生。
刘姐30出头,身材发福,为人和蔼,具有亲和力,与胡涛截然不同,她擅于分享和沟通,这让我找到了共同点。对于她的加入,我很高兴,至少能帮分担些工作。
“刘姐,先熟悉下业务吧,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胡工,他是老员工。”我对她说。
胡涛随后将几个程序扔给了刘姐,事实上,我和胡涛每天各忙各的,对她也没有太多关注。y公司的管理一贯如此,对于新人没有什么真正意义的培训和交接。谁知不出几天,徐总立马丢了一个保险客户的开发任务给她。
这天我到办公室很早,发现刘姐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睡眼惺忪。
她住南山,每日坐公车上下班,按理很少这么早到公司。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和她打了个照面,她左顾右盼,一脸苦涩,低声对我说:“小梁,在这里我感觉压力好大!”
我楞了一下,那一刻,似乎有点感同身受。对于一个新员工,一个女人,我意识到确实对她缺乏关照了。
“没事刘姐,刚开始嘛,我也是刚来公司1个多月,都还没转正,加班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
“你才来1个月啊,我以为你们都是老员工了。”
“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跟我们交流。”我安慰到。
吃完午饭,刘姐依然在电脑前钻研代码,她突然对我说:“小梁,你有空吗?想请教你个问题。”
我走到她的座位面前,问到:“刘姐,是什么问题?”
我想确切了解下她遇到了什么棘手问题,我不喜欢各自为战,在我的观念里,团队中的相互协助很重要。
“是这样的,徐总上周交给我个任务,客户是平安保险,他们要实现这样一个格式的报表。”说罢刘姐将两份打印好的报表交给了我。
她边讲解,边在电脑前给我展示一个报表问题,并将自己的思路、问题关键点解释了一遍。我认真地听着,思考了一下业务和数据结构,确实觉得需求挺变态的。努力想了一下,也拿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这客户原来谁负责的?”我问。
“我也不知道,也没人跟我交接,我刚来没几天,徐总就将这个问题丢给了我。”她一脸无奈地说。
“这客户之前是黄工负责的,他自己都没交接清楚。”胡涛在一旁解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