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是个中年女人,这天晚上,她就来找祖帅收租金(她只认识祖帅,不认识我)。
“交房租了!”她站在门口喊了一句。
祖帅坐在电脑前玩游戏,边玩边说:“我的工资还没发,一周后吧。”
“别人都交了,就你没交,不要磨蹭了。”
“就几百块,你怕我交不起吗?我都说了,下月初发工资马上交。”
“好,就信你一次,说话算数!”她转身不情愿地走了。
过了几天,这个女人又来了,祖帅接着忽悠:”你看我们都快没钱吃饭了,理解下吧,过几天再说好吗。”
“之前不是说好的吗,你看你的这个朋友都在场,我就知道你说话不算数。”
“放心吧,过几天一定交!”
几天后,祖帅的话锋变成了:“房租能少点吗?你看我们都是打工的,我的兄弟连工作都没有。”
如此三番五次,之后变成了每晚的骚扰扯皮时间,看得我都不好意思,我自己没有工作更不可能拿得出钱,无奈做起了观众。
房东一般都很强势,她却是个软柿子,这种情况我还真的很少见。事实上她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太极端的举动。
两个人就一攻一守,一个催命夺魂,一个太极斗转。到了最后,这个女人干脆就端来一张板凳,索性蹲在门口不走了。
“我就一直坐这里吧,坐到你愿意交房租为止。”她说。
我是佛系,自己看不下去了,向祖帅使了个眼色:“算了,交了吧,找到工作我付一半给你,现在我身上也没有钱。”
祖帅最后还是将房租付了。
后来听隔壁一个人说,房子的主人早几年就移居了香港,她只是受委托帮收租的。
前打虎,后催命,除了跑人才市场,闲暇时间里,我只能看书上网。隔壁房间有时开音响,吵的时候我就走到楼上,蹲在楼道里看书。
加深知识储备,让自己变强大,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方法。
这间套房3房一厅,隔壁住的人大多来自内地,彼此互不过问,形成了独特的出租屋文化。各种琐事纠葛、情感伦理大戏、游戏人生时不时上演,最怕的还是音响轰鸣和酒鬼耍流氓,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受过高等教育,这就是江湖。
祖帅这家伙精神上慷慨激昂,晚上却热衷于上网玩游戏,有时还上交友征婚的网站,对那些东西我早就没什么兴趣了。
“沙井妹”是他的伤心太平洋,一提起这个词大伙都笑了,我莫名其妙,听阿光讲诉才知道背后的故事。
数月前,祖帅在宝安沙井镇工作过一段时间,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女孩,据说很漂亮,顿生情愫,于是开启了攻势。女孩礼物照收,但对祖帅始终不冷不热。
有一天跟踪到麦当劳,在众目睽睽之下,祖帅手捧一束鲜花径直地走到女孩面前,直接递给了她。女孩完全愣住了,可能是觉得太突然不好意思吧,拒绝转身走了。祖帅就一直傻傻地站在那里,楞了好半天.
我想象着那个情形,有如小说或电影里才有的情节,不错,有胆量,呵呵,换我就没那胆量。
“那件事情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萎靡不振。”他说,似乎那沙井妹一直魂牵梦绕着他。
“算了,看来没缘分,忘了她吧。”我说。
“太深了,怎么能说忘就忘!如果你过几天就将一个女人忘记,说明你爱得不够深。”他深情地说。
也许吧,当时对我来说,为情所困显得有点奢侈。
那段日子里,我每天都想着面包,感情对我来说是奢侈品。他为情所困,而我则困于面包。
工作暂无着落,情绪低落不言于表,祖帅见我萎靡不振,在一个周末,对我说:“走,带你去红树林逛逛。”去就去吧,当做散散心,叫上阿光和他女朋友,几个人一同前往。
红树林是近海的休闲公园,一条步行道穿插于海岸线和草坪之间,从福田一直延伸到南山,特殊季节海边还有候鸟出没。远眺海平面,隐约能看到几座山,那边便是一海之隔的香港。走在海边,海风吹拂,鸥鸟翱翔,重生,飞翔,宛如我路过了全世界。
阿光投币玩弄了一下路边的高倍望远镜,对我们说:“靠,香港也不过如此!”我们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几公里之隔,人的命运怎么差别那么大呢?宛如两个世界。
回不去的家,我只能游荡于这个陌生的城市,书不尽碎,万消离愁,一切都将席卷,微弱的希望残存在沧海一线的天隙里,夜幕降临之时,它将点亮满头的星斗。
窃喜的秋,裸露的微寒,风似乎听到了我的倾述,绵绵延伸,流向下一个季节。我突然想向前奔跑,穿越沉眠,消失于云烟和人间繁华。
投了1份简历,对方收下没说什么,逛到最后,感觉今天又是白来了一趟。
正打算转身撤离,在一个边缘的不起眼的招聘展位前,闪现一个delphi工程师的职位,而且是急招,要求1年以上经验。我驻足了些许,心想不如试试吧,索性迈出脚步将简历递了过去。展位前坐着2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大约40岁左右,有点稀疏秃顶,看起来是个老总,女的比较年轻,在旁边端庄而坐。
男人接过简历向我点点头,示意让我坐下。
“我也不懂技术,你delphi有多少年经验?”他直截了当地问到。
“我在老家参与过培训,业余时间里做过几个项目,经验有半年左右吧。”
“我们公司是做报表打印的,工程师反映客户的数据老是变动,所有老得改代码.”他边说边在一张纸上比划,将数据格式做了简单描述。
“这个最好是和客户约定好数据格式,程序是死的,只能按照固有的逻辑代码走。”
“都有约定,有的客户就是每隔一段时间会变换格式,搞得我们也没办法,工程师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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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交流了一通,扯到最后,我觉得这个老板有点无趣,对技术一窍不通,有点不耐烦欲起身想走了。
“你等等。”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人的电话,和对方说了几句后,将手机交给了我。
对方估计是他的一个懂技术的朋友,问了我几个处理字符和文本的delphi函数和数据库操作,最后也想不出什么问题了,随即叫我将手机转交给那个男老板,他们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你到底懂不懂delphi?”他将手机轻拍在桌面上,一脸严肃地反问我到。
我有点火了,爽快地说:“delphi我都学习半年了,项目都做了好几个,不信你可以看我做的项目!”一旁一直不坑声的女人在旁边笑了,笑容自然灿烂。
这时旁边有人递上了简历,我站了起来。
“你稍等一下。”他说,就这样,我站在旁边等他们聊完,那男老板看着我,足足盯了5秒钟,说:“下午到公司复试,两个都要,你也去。”随后叫旁边的女人将公司地址电话写在纸条上,交给了我。
拿着纸条,算是带着一线希望,走出了招聘大厅。
离开人才市场,我心想这老板也够搞笑的,自己不懂技术还瞎折腾,难道你就不能安排个懂技术的人来面试吗?一个普通职位,又不是什么高管级别,搞那么严重干嘛。
这公司位于福田区天安数码城,午觉也不用睡了,地图寻迹前往。来到这个小工业园,一排稍旧的办公楼整齐排列,楼层不高,行人稀疏。
乘电梯来到四楼,根据门牌号走到门口,精致的公司牌匾映入眼帘,前台空无一人。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我提高嗓音叫了一声。
门口右侧的办公室走出一个女人,神态自若,漂亮的椰子脸,长发披肩,粉红的一抹口红散发着妖韵,她冲着我嫣然一笑。
“进来坐吧,你稍等一下啊,我们老板开会去了,晚点回来。”说罢给我倒了杯水,潇洒地进了她自己的办公室。
我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候,随后另外一个人也到了,就是上午在人才市场一起面试的那人,他看起来年纪比我大,应该30多了。他在我身旁端然正坐,也不说话。
反正闲来无事,我就和他简单聊了几句。
“看你年纪不小了,应该工作了很多年吧?”我问到。
“恩,做开发有将近10年了。”他的回答有点迟钝。
“老前辈了,不简单。”
“技术更新快,还是你们年轻人后劲足。”
“不能比拟的,应该向你多学习,有机会的话。”
“这公司软件工程师计划招2个人,就你和我,所以基本没什么悬念。”他说。
“是吗,但愿吧。我是自学了半年多才到的深圳。不过来了一段时间发现,delphi慢慢在面临淘汰了。”
“是啊,也只有关外的一些工厂在应用,维护一些历史项目,关内公司用得比较少。”
…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后,男老板从门口一闪而入,看起来风尘仆仆。见到我们两个人,连忙说:“真不好意思,刚才去客户那开会,久等了。”
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不多时,先将那位老程序员叫了进去,10来分钟后,两个人走了出来。
“跟我来,带你们到技术部去看看。”说罢,男老板带我们进了里间的办公室,只见纸箱堆满了墙壁,几台大型印刷机在旁边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不像研发部,倒像个印刷作坊。
我以为是安排机试,结果他叫一个员工打开电脑里的某个程序源码,让我坐下。
“你先看一下,看能不能看懂。”这也叫面试?奇葩,我还是粗略地看了一下代码。
“能看懂吗?”不到2分钟,他就急切地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