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工厂,回到宾馆,舒坦地睡了一觉。
我预感到需要找一个网吧收集些信息,做好两手准备。一觉醒来,到四周到处寻求网吧,走到一个开阔的小商业广场,几乎空无一人,果然发现一个网吧。以最快的速度,搜索深圳的人才网,及租房信息。也没有用笔去记录,隐约在脑海里闪过几个地名:上沙、下沙、水围、沙嘴。
第二天,在宾馆等待到10点半左右,估摸着也不会有电话了,就收拾行李退了房。
大胆地往前走吧,反正都到这节股眼了,无路可退。
当时手机也上不了网,手机地图、各种搜索就不用想了。信息不畅是个麻烦事,迈开两腿居然不知道去深圳该在哪坐车。
“请问到深圳在哪坐车啊?”我问宾馆老板。
“我也没去过,你问别人吧。”他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说。
我去,真是一问三不知。走到路口,见杂货铺门口坐着2个闲散老人,不,准确地说,只是上了点年纪的老男人。我走上去冲着其中一个问:“你好,请问到深圳在哪坐车啊?”
我去,他上下打量着我,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有点急了,看来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能低头且低头吧,我换用粤语重复问了一遍。
他依然没反应,另一个老男人平静地用手指了指路口的某个方向,说:“到那边去坐公车。”
我道了声谢,朝他指的方向走去,心想你别忽悠我。
一个临时的公车站台,候车的一个人也没有。等了10来分钟,一辆小巴缓缓地从远处开了过来。
“司机,转车到深圳,顺路吗?”上车前我习惯性地做确认。
他点了点头。
车开到了一个没有站台的路边停了下来,司机叫我下车。按照他指的方向,糊里糊涂地走上了一条快速环道,四处观望,发现周边连个公车站台都没有,心想这司机也太坑了。
一路往看似有站台的方向走,偶尔向过往的大巴招手,它们将我视而不见。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看见几个摩的大哥在路边等客,我问其中一个大哥到深圳是在哪坐车,他很爽快地说:“很远的,上来吧,我带你到车站,8块。”我又转身去问另外一个,他瘦高个,听口音是北方人,说话口气比较温和,价格一样,于是就上了他的车。
他先带我到了一个汽车站,对我说:”我也不清楚这里有没有到深圳的车,我先去问问,你等等。”说罢他下了车,叫我在原地等候,他快步往车站跑去,我心想他还蛮热心的。大概4-5分钟后,他匆匆跑了回来。
“我去售票处问了,没有。”这个消息让我一阵失望。
“我带你到一个公车站,那里可以坐车到观澜,确定是有车到深圳,就是过去稍微远点。”
他皱着脸说。
我犹豫了一下,观澜?好像有点印象,没答复他。
“反正在这里你也到了不深圳,怎么样?你现在打的过去也要花钱。”他征求我的意见。
“好吧。”我没有选择,看他也不像心怀不蛊之人,就跟着他走。
摩托车拐过几条街又行驶了几公里,到了一个公车站,他说就这里了。我提着行李下了车,掏出8块钱给他,他一脸皱眉:“老弟你想想吧,我带你转了多少圈了,都跑了快半个小时了,这8块钱我连油费都不够!”
“那你要多少?”我问。
“至少15块。”他脱口而出。
“12块好了,我是刚出来找工作的,照顾下了。”我说。
他的脸拧得像苦瓜一样,直摇头。
磨了又磨相互僵持,转眼一辆大巴徐徐开来,我掏出12块钱给他,他又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收下了。
“记得在观澜下车!”我上车的那一刻,他在身后提醒了一句。
如今回忆起来,这个人的心还是蛮好,换成别人,很可能会狠狠地宰你一刀。
上了大巴,我的心情和这路一样颠簸起伏。这是浪迹吗?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无亲无靠,深圳,一个特区,应该是人才济济吧,自己能立足?
一眨眼抵达观澜,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个鬼地方。烈日当头,下了车在车站旁草草吃了碗面,稍作休息后,上了312路公车,看站牌是到深圳福田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确切的目的地,只知道车会驶往深圳市区。
公车行驶了1个多小时,汽油味熏得我肠胃翻滚,几乎都要吐了,心里嘀咕:这也叫公车?几十个站,开了几十公里也没到市区。一路都是凌乱不堪的工业区和铺面,和东莞一样,有的路段还烟尘滚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深圳?
一个穿着正装,看起来学历较高的女人坐我旁边,我扭头问她:“这里都还是关外?没到市区?”
她扭头打量了我一眼:“对啊,关内包括罗湖、福田、盐田和南山。”
后来才知道,本地人说的深圳其实默认指的只是关内。
车的速度放慢了下来,排着队缓缓地驶进了一个看起来是检查站的地方。以前听朋友说进关口是要查边防证的,现在只需身份证。
到了检查站,公车停了下来,售票员站起来冲着乘客喊:”所有乘客都下车,带上身份证去检查,贵重行李自己拿好,过了检查站再上车!”
我心里一阵不爽:香港都回归了,自己国家的地盘还检查个屁。
提着行李跟着队伍去接受检查,也就是武警检查一下身份证,没什么鸟事还浪费时间。为防通缉犯和偷渡者?除非他智商有问题。
过了检查站重新上车,公车一路向前行驶,我望向窗外,那一刹那,宛如是另一个世界呈现在我面前:高楼林立,琉璃富瓦,马路笔直宽阔,地面干净,两排绿树成荫,花团锦簇,连空气都倍感清新,俨然一副繁华大都市景象。
“这里是罗湖?”我问旁边的那个女人。
“嗯。”
刚才是非洲,突然置身欧洲,我的心理落差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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