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时说实话，在大街上，我甚至不敢直接将手机和钱包随手掏出。

“分开走吧，人太多了，中午再电话联系。”beky对我说。

“ok。”

第一栋楼三层全是普通招聘，挤得水泄不通，陷入我眼帘的，除了招聘展位上的几张铁板脸，就是饥渴求生、焦躁不安的众蝼蚁。我像只泥鳅，走马观花地穿梭于招聘展位之间，空气污浊不堪，还得对肩包和口袋保持高度警惕。

大部分都是工厂招聘，什么电子厂、五金厂、玩具厂、服装厂、塑胶厂、家具厂、化工厂、印刷厂、食品厂、机械/仪表/仪器加工厂…你能想到的，没想到的制造业，几乎都有。很多职位在内地闻所未闻，什么pe、pc、pmc、sqe、cnc、me等等，呵呵，回去得查查字典脑补下，当时我想。

不仅仅是莞城，来自地方各镇(广东的县已全部改名为镇)的公司招聘非常多，为吸引人才，有的公司还亮出报销单程或往返面试车费的承诺。我还不想遗漏每个展位，一栋三层楼招聘，逛完下来，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将近2个小时。

第二栋楼是中高级人才专场招聘，入场时还需核验本科以上毕业证。我顺利地走了进去，人流没有那么拥挤，一看果然职位和薪资待遇上明显档次高不少，连众人的表情都轻松不少。

刚才挤进了非洲，现在来到了欧洲，升级了，太好了。

由于经验上的欠缺，简历投递上显得犹豫和信心不足。来到一个公司展位前，看到招程序员职位，要求蛮适合我的啊，可定睛一看是个女性内衣工厂，面试官是两个女的，自觉不太好意思，算了，没有勇气走上去。

一个上午下来硬着头皮投了2份简历，适合自己的初级职位是有，至少比内地的机会多。欣喜的同时，我不断在思考：如果工作地不在莞城，在地方各个镇上，自己愿意去吗？

接近中午时分，我在楼下电话联系beky碰头，两个人略显疲惫。

“找个地方吃饭，顺便逛逛。”我说。

两个人漫无目标地闲逛，我突然感觉，至此以后，所擦身而过一切风景，或美女，或钢筋水泥，只能任由它匆匆地流逝和遗忘，不会再回眸。

路过一个看似广场舞大妈光顾的地方，我们想找个地方休憩，突然从某个方向的角落，传出一个中年女人的呼喊：“抢东西啦，抓住他！”寻声望去，远处一个狂奔的人影一晃，几秒后消失在视线中，甚至没看清楚怎么回事。beky看罢直摇头，我心想这种场景在老家已经很多年没看到了。

我们两个都是饭仔，却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中餐馆，只得将就吃了碗兰州拉面。

走出面馆，beky说想取点钱，于是找了个自动提款机，他取完钱走出来，正转身和我想走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银行卡谁的？”

我和beky同时转过头，beky突然反应过来，骂了一句：“foolish！”忘记拿卡这种事情竟然轻易地发生了！beky自我恼怒地取卡，连声道谢。

“幸好有人提醒，否则卡丢了就麻烦大了。”我说。

“如果丢了，也只能打电话给我爸，叫他另外寄钱过来了。”beky说，那个年代微信和支付宝连影子都没有呢，至于马云的淘宝，呵呵还在孵化中。

忐忑不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全部在第一天集中发生。

我们走进一条不知名的商业街，路过几家卖手机的店铺，却发现促销小姐比顾客还多，我只是多看了几眼，一个小姐就迎面走了上来，给我做推荐。记得n年前到东莞的时候，小姨就提醒我们不打算买的东西不要乱问价，衣服不买不要随便试穿，不要随便评论别人的商品，否则店员会骂你。我有点纳闷，规则和内地差异太大，后来不信中招，衣服问价不买，走时还真的被女店员骂了一句，上帝被骂，真是千奇百怪。

直到有一天，我去了香港，在店铺被促销员百般呵护的时候，似乎感觉进入了二次元世界。

beky拉拉我的衣脚，示意叫我走开。

两人无心购物，一路往回走，我走在前方，一个年轻女子迎面而来，一个小伙子尾随其后，而后快速从上衣口袋里滑落一支笔，做蹲下捡笔状，就在这名女子的身后，准确地说是屁股后。起身后这小伙转身快速反方向离去，女子很快和我打照面擦身而过。

这一幕就如此近距离和清晰地发生在我眼前，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也就过了几秒钟后，在我身后听见那个女人大喊：“我的手机呢？”

我和beky同时转身看着她，她一脸惊慌失措，用手在身上寻找着什么，然后扭头盯着突然狂跑的那小伙。女人似乎有所会意，但只略微迟疑了一下，那小伙就飞快钻进巷子里，消失在视线中。

我和beky再次愕然相觑，心生一股凉意。

一天下来，东莞的确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所见所触摸的，不是搞笑剧，是残酷的现实记录片。

“每天这样往返求职，估计整个人都要废掉。”beky苦笑到。

“也不必，一周去2-3次就可以，有时需要点运气。”我安慰到。

回到住处，两个人倒头就睡。

晚上，我们找一家网吧上网，无非是上上广东主流的人才网。当时互联网也是刚兴起，我连一个注册账号都没有。

打我的电子邮箱，浏览和嘉嘉的往来邮件，内心翻滚。嘉嘉是我之前暗恋过的女孩子，虽然没有捅破那层窗。

那一年我刚从学校跳槽出来，自己在自学法律，迫于生活压力，就在一家律师实习做助理，说是律师助理，其实就是跑业务。

嘉嘉是和我一起面试时认识的，当时坐在凳子上等待面试，她正坐我对面，第一眼看见她时，就心悸一动，忍不住多看几眼。很顺利我们同时入职，做了同事，当时入职了好多人，分为好几个小组，我没有和她一个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