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付了几轮敬酒,老三找个机会向老二使个眼色,然后自己先出了大厅。老二看四周没人注意,也起身跟了出去。
一个僻静角落里老三停住,扯开裤带先撒尿,一泡尿没撒完老二也到了,老二在他边上也扯开裤带撒尿。
老三问:“你咋想的?”
老二说:“问我干啥,我没你那么多弯弯绕,就觉得红龙这样干不地道。”
“咋不地道?”
“他要逞英雄,凭啥要我们陪死。还有,咱们替他卖命这么多年,幺妹凭什么不许给咱们!”
“轻点!”老三止住老二,压低声问,“要给你个机会当老大,不但能救青峰寨,还能把幺妹许给你压寨,你干不干?”
老二看着老三:“啥意思?”
老三骂:“装!继续装!”
山里的夜黑,寨子四处是篝火火把,那片天空就被映照得尤为红亮,再加上欢声笑语、酒肉香飘,刘兴魁快咬碎了牙。不但被人骗去三十根金条,还平白无故被打死几个手下,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躺在石头上的周青也有些没精打采。
周青说:“大队,还是叫驻军来吧,这事捂是捂不住了。”
一块石头在刘兴魁手里捏得粉碎:“让电台发报,要求三千人增援,配备轻重机枪、迫击炮、山炮。”刘兴魁要的几乎是一个加强团的兵力和火力配备,血洗青峰寨才能泄他心头之恨!
周青跳下石头准备去找通信员。岗哨突然发出一声厉喝:“谁!别动!”
刘兴魁不阴不阳地看着老三,看得老三浑身发毛。老三说:“长官要不相信的话我押在这里,要今晚打不下来你活剥了我。”
寨子里酒并没有喝到太晚,红龙看差不多了就让大伙散了。回房前红龙还特意去巡了一遍岗,交代岗哨睁大眼睛,留意外面那伙人的动静。
刘兴魁一直耐心等到后半夜,所有手下一个没睡随时待命。直到一个火把从寨墙上丢下来,大门随之打开。刘兴魁一挥手,第一队马上冲了进去,很快占据了寨门和两侧碉楼。到第一声枪响惊破寂静,刘兴魁的人马已经控制了寨中几处主要险隘。
枪声一响红龙从铺上一翻而起,心知出事了。
红龙冲出门外迎面和一帮匆匆而来的老部下遇上,不等红龙开口众人已经纷纷冲他叫嚷:“老二老三反了!”“政府军打进来了!”“守不住了!快走吧大当家的!”
外面枪声响成一片,红龙倒没乱,沉声问:“幺妹在哪?”
“已经分了一队弟兄去救了。”
红龙带人赶到幺妹住处的时候那队弟兄已经死伤大半,老二正带一伙人猛冲幺妹房间。这时候也看出幺妹的本色了,双枪在手激烈还击,连连射翻前冲的对手。红龙一帮人一阵乱枪逼退了对手与幺妹会合。
坝子里已经大部分是刘兴魁的人马,不少人正冲这边奔过来。
幺妹说:“哥!怎么办?!”
红龙说:“往后山撤!”
“牢里的人咋办?!”
“顾不上了!”
“不行!得带上一起走!”
“别胡闹!”
“不带上人我也不走!”
地牢里三人看着外面,不断有惊慌失措的人从门前跑过,外面枪声阵阵火光熊熊。
林子墨吹声口哨:“打进来喽,看模样是守不住喽。”
中西村说:“你似乎并不是那么在意。”
又一人从门前跑过,是之前那个看守。林子墨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木栅外那看守的脚:“兄弟!救命啊兄弟!救人一命功德无量!”
“我自己的命还不知道谁救!”守护一脸的惶急,急欲摆脱林子墨的手,可林子墨的手就像一只铁钳一样牢牢钳住他的脚。
“打开门,我救你!保你下山!”
“你这么厉害还会被关在这里。放手啊!”
“你把门打开我给你钱!你看我这表,瑞士劳力士!金的!值几千大洋!打开门就给你!”
中西村和岳昆仑已经有点看得目瞪口呆了,刚才还淡定超然的林子墨转眼却在争取每一分逃命的可能。
“再不放手我就、就开枪了!”看守终于急眼了,枪指向林子墨的头。
“行。”林子墨干脆耍无赖了,“你不开门就打死我,里面还两个也一起打死,到了阴曹地府我们一起找你去。”
看守是个老实人,此时又急又怕,手哆哆嗦嗦的扣着扳机,再这样捱一会,就算他无意杀林子墨恐怕也要走火杀了林子墨。此时红龙领着幺妹一众人脚步杂沓的向这边跑过来,看守松了口气,赶忙收了枪。
“打开门!”还没跑到红龙就冲看守大叫。
看守苦着脸:“锁匙丢、丢了!”难怪刚才林子墨说半天他也不开门。
“让开!”红龙两枪打掉了锁头。
救出岳昆仑三人后红龙众人刚从牢房跑出来,迎面撞上一伙人马,一阵激烈的子丨弹丨又把众人压了回去。
林子墨说:“给我枪。”
红龙说:“枪还他们!”
也亏了幺妹细心,除了备用武器弹药,岳昆仑和林子墨的枪也都叫人带了。
岳昆仑拿了自己的柯尔特想想还是收了,拿了两把小口径的二十响和几个弹夹。
林子墨问:“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枪?”
岳昆仑说:“不为什么。”
林子墨和岳昆仑此刻都持枪在手,红龙一个手榴弹甩出去,听见一声爆炸三人同时冲了出去。硝烟弥漫中三人手臂平举,开枪冷静节制而精准,视野中一个个闪出的身影中枪栽倒。林子墨和红龙专打要害,岳昆仑却打手脚,身后众人尾随还击,一条血路被杀了出来。
红龙带路,林子墨和岳昆仑断后,一群人顺着后山秘道一口气冲到了山脚。眼瞅只要越过前面的一个隘口就算逃出去了,隘口两侧山上闪出枪火,红龙这边又倒下几个。一个尖细的声音在高喊:“红龙!你跑不了了!我要是你就放下武器投降!”是老三,他早带了一队人守在这里专等捡漏。
红龙的部下按捺不住了,对红龙说:“大当家的,拼了吧!能逃出去几个是几个!”“拼了!死我也不想落在老三手里!”“对!拼了!”
红龙望向林子墨:“你们怎么看?”
林子墨做个无所谓的表情。还能怎么看,总不能留在这里等死。
林子墨对中西村说:“你留下等他们来,他们不会伤害你。”
中西功明白林子墨说的他们是谁,林子墨为了自己的安危自愿放弃了他的任务,林子墨已经把他当作朋友。
岳昆仑说:“给我支步枪,我掩护你们走。”
“不行!”幺妹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要走一起走!”
岳昆仑说:“这样走不了。”
“我不管!你就是不能留下!”幺妹已经是不讲道理了。
这时候大家不表态都已经说不过去了:“大当家的!让我们留下吧!”“我们留下掩护!你带幺妹走吧!”众人七嘴八舌。
岳昆仑说:“我干过狙击手,人多了目标太大。”
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红龙看着岳昆仑说:“我叫红龙,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岳昆仑。”
红龙说:“我会记住。”
幺妹已是泪水涟涟,哽着嗓子对岳昆仑说:“对不起岳大哥……如果不是我,你们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已经有人把步枪和弹带交到岳昆仑手上,岳昆仑向幺妹说:“走了。”
林子墨说:“别死了,我还等你还我人情。”
岳昆仑向他点下头,转身要走。
林子墨说:“等下。”
林子墨把一枚酒筹放进岳昆仑兜里:“如果没死,到上海找我。”
岳昆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丛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