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岳昆仑驱马离去,林子墨冲岳昆仑的背影大声说道:“很快还会再见的!我们走的是一条路!”
中西村问林子墨:“他是什么人?”
林子墨答:“我也不知道。”
中西村说:“他很优秀。”
林子墨笑道:“我不优秀吗?”
中西村很厚道的评价:“你也很优秀,但你没他诚实。”
林子墨一夹马腹往前走了。
中西村说:“林先生,请原谅我的失礼。”
林子墨说:“不用道歉,你说得很对,我早就离诚实很远了。”
中西村看着林子墨的背影,这个男人身上似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痛苦往事。
同样是那条溪涧,周青从地上拣起一粒弹壳,就是岳昆仑逼退林子墨那一枪的弹壳。周青看着地上苔痕印出的脚印,小心地用脚吻合上其中的两个,然后模仿平端步枪的姿势,眯眼看着溪涧对岸,待呼吸平复后手指一钩,嘴里同时轻念了一声:“呯!”
顺着假想中的弹道轨迹,周青在溪涧对岸没找到血迹,但找到岳昆仑所开那枪的弹着点。周青顺着弹着点数着马蹄印往后退,林子墨坐骑嘶叫弹退的那一幕被还原。林子墨坐骑站住周青也同时站住。周青看着那个弹着点,贴着顶端的马蹄印不过一寸。周青赞许地吹声口哨,向对岸的刘兴魁喊道:“这家伙枪法不错,跟另两个不是一路。”刘兴魁想也许是自己错了,岳昆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但岳昆仑同样该死!如果不是因为他跑来搅局,自己也不会犯下那么大错误。如果人不能追回来,这错误将变得不可饶恕!刘兴魁把烟弹进水里,站起来下令:“走了!”。正在溪边小憩的人马马上骚动起来。
天黑前岳昆仑猎着了一头麂子。
天完全黑透时岳昆仑已生好一堆火,背靠山壁坐在火前烤肉。远山猿声幽微,天际星辰寥落,那种无家可归、身世飘零之感涌上了岳昆仑的心头。
岳昆仑正自感伤,马蹄声自黑暗中传来,岳昆仑一把抓起步枪对准来处。
“喔—喔—”黑暗中传出林子墨表明身份的声音,两骑慢慢走进火光照亮处,前面举着双手表示没有敌意的是林子墨,后面没有武器的是中西村。
两骑在火堆前停住,林子墨手还是张着,脸上挂着他特有的那种彬彬有礼的微笑:“我能把手放下说话吗?”
岳昆仑没有放下枪已经说明了态度。
林子墨倒也不介意:“你看我们已经走不了了,也一天没有吃东西。”
岳昆仑说:“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我救过你。你欠了我这么大的人情,总不能不还吧?”林子墨眼中透着狡黠的亮光。
这个理由是岳昆仑无法拒绝的,不管对方是有心还是无心,但救了他是事实,岳昆仑本就是知恩图报的人。
二人显然已经很饿,可吃相依然保持在礼节范围以内,能看出是出身优裕受过良好教育的那种人。
林子墨向岳昆仑指指自己:“林子墨。”
岳昆仑却没那兴致,靠上石壁闭上了眼。
林子墨自嘲地笑笑,向中西村说:“吃完早点睡。”
天亮时林子墨醒来发现岳昆仑已经走了,昨夜剩下的烤肉并未带走。
林子墨和中西村把剩下的烤肉吃了,用土掩埋了火堆残烬后继续上路。
周青用根木棍在土上划扒,食物残渣和灰烬露了出来。周青捡起一根骨头端详,自言自语道:“伙食不错,还有时间打猎。”再丢下骨头试下灰烬,尚有微微的余温。
“走了多久?”一边的刘兴魁问。
周青站起来拍拍手:“半天左右。”
刘兴魁二话不说翻上马背,马鞭在空中甩出一声脆响,马队又再度启动。
周青苦笑着摇摇头,这一路他们几乎没怎么休息。
空山静寂。山道上孑然一身的岳昆仑牵着马踽踽独行,不急不缓,稳定的步距与步频。同样的情境让岳昆仑又想起剃头佬。也是这样的空山,也是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在山道上,然后就遇见了剃头佬。剃头佬居然为他没看他一眼跟他打了一架,还有这样无聊的人。想到这里岳昆仑居然笑了,他已经太久没有笑过,笑起来连他自己都感觉陌生,然后他就听见了呼救声,远远传来的女人的声音。遇见郭小芳的时候,也是先听见她们的呼救声,可惜慢了一点,还是被狼咬死了一个,郭小芳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呼救声在继续,岳昆仑突然从飘渺的回忆中醒觉,是真的有人在呼救!山道太陡骑不了马,岳昆仑顺手将马缰往树上一系,向声音方向飞快跑去。
岳昆仑望着树上的那个女人。普通的山里农妇模样,说不上漂亮,但因为年轻,看起来健康饱满、皮肤亮泽,就像一颗成熟的果实。
女人看见岳昆仑呼救声愈发急切:“大哥!大哥救救我!熊!有熊!”
树下并没有熊,树干上有熊爪抓挠过的痕迹。女人也许是被吓着了,不敢从树上下来。
岳昆仑向树下走去。他大意了,女人也有可能是敌人,哪怕是在这样的大山里面。树下积满落叶,岳昆仑一脚踏空,人一下摔进陷阱,霎时被下面的绳网连缠了几层动弹不得。树丛里闪出十几个男人,手里都有枪。方才呼救的那个女人一带树枝,竟从树上轻巧的跃了下来。
人在陷阱旁围成了一圈,看着坑里岳昆仑的眼神就像看着砧板上的肉。
人在陷阱旁围成了一圈,看着坑里岳昆仑的眼神就像看着砧板上的肉。
一名脸上有刀疤的大汉骂道:“晦气!就弄了这么个没油水的货!”
边上一名小个子男人说:“那把大眼撸子我要!”小个子倒识货,他指的是岳昆仑腰上那把柯尔特。
疤脸大汉极烦躁地拔出盒子枪撩开保险:“杀了自己下去拿。”
岳昆仑心说死得窝囊。
“住手!”那女人一把就夺下了疤脸大汉手里的枪,那敏捷飒爽的样子与方才呼救时的气场截然不同。
“幺妹你又要干啥?!”
叫幺妹的女人不理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几遍岳昆仑,脸上竟渐渐露出了羞涩的神情。
“花痴病又犯了。”小个子男人在那小声嘟囔。
“闭嘴!”幺妹用力瞪他一眼,然后招呼后面的手下,“把人带回去,谁敢伤着他我杀了谁!”
“得花痴病的母大虫。”小个子男人又偷偷嘟囔了一句。
岳昆仑被带回了一座山寨,深山峰顶、险隘关守,乱世之外的独立王国。
刀疤大汉和小个子一进大厅就开始告状,刀疤大汉说:“老大!幺妹你也该管管,她又弄了个男人上山!”
一名相貌威武的红脸汉子正跨坐在虎皮大座上品酒。此人叫红龙,寨子的大当家,也是幺妹的哥哥。
红龙一听倒笑了:“她带回来的几个哪个成了?”
小个子说:“那家伙带了两把枪,不知道什么来路。最好还是杀了干净,免留后患!”
刀疤大汉在山上排行老二,小个子排行老三。二人都有意幺妹,所以对幺妹带男人上山尤其反感,每次都欲杀其带回来的男人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