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了叉子,一口气说了下去:“我以前是喜欢过不少女孩儿,可后来都不喜欢了。说准确点儿,是喜欢过没多久就不喜欢了。可对你不一样,我喜欢你这么久了,还是喜欢,而且越来越喜欢。我就知道,以后我不会象喜欢你一样喜欢别人了。”
明白了,一个见异思迁把喜欢当儿戏的人。就这样的人,我能喜欢他吗?再说,他凭什么喜欢我?
“好吧,你说完你的了,下面该我说了。记着,我说的时候你别打岔。”我必须截住他的话,把主动权抓在我手里。
“好,你说。”他把头发向耳朵后面掠了一下,似乎这样能听得清楚些。
他真的比以前瘦了,那张脸不再那么玩世不恭,看起来竟然有些苦恼。他当真了吗?
还是别当真吧:“我不是你喜欢的对象。如果你的喜欢是广义上的喜欢,你想把我当成你爱戴的姐姐那倒可以。可是,我知道你说的是狭义上的喜欢,它代表着:爱。
你还小,你不懂得爱是什么样的。在你心里,也许喜欢就等于爱,可对我来说不是。爱要承载太多的东西,它是索取,也是给予。
现在,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对你做不到给予。所以,我对你没有爱。也就是说,没有你说的那种喜欢。
如果你对我是认真的,那么我告诉你,这对你不公平,你应该放弃了。
不是你优不优秀的问题,实话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因为,我们只是认识。
即使我们凑巧了一再相见,也并不能说明就一定要发生些什么。这个城市太大了,人也太多了,可以说,人遇上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你给我讲了这么多大道理,到底想说什么?”他向前探了探身子,头发刷地向前扑了过来,把他的脸遮住了大半。
我分明看到了两个字:失落!
我心里有些不安。我是不是太伤他了?他喜欢我,他说过很多次了,他甚至明白地告诉了他的朋友们。在他心里,要喜欢就可以喜欢,他不明白,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我想说的是,你还没有长大,而我早已结婚了。”我指着卧室:“屋里的婚纱照你看到了吧,那上面的就是我老公,我们认识快十年了,马上就是我们结婚八周年的纪念日。你还要我说什么?”
我在自欺欺人了,曙光在哪儿我都不知道!
“我只想让你说一句,你现在快乐吗?”他在餐桌上支起下巴,盯着我。
“我不快乐吗?”我不能在他面前情绪化,我和曙光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我不需要他来做什么催化剂。
他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我看。
我有些心虚了。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不快乐。可是,“我快不快乐的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要不然我找这个没趣干什么?你连一个好脸色都没给过我。”他捋了一下散下来的头发,叹了一口气。
我就奇怪了:“那你何必呢?”
“因为你让我开心,我也想让你开心。”他一字一顿地说。
愿望是好的,可是,这根本不现实。“你多大了?”
“28了。”他回答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他没说实话。
“你顶多25。”我敢肯定。
他兴奋了,咪起眼睛呲牙一笑:“你真会巫术吗?什么都能算出来?”
看来我说对了。“是啊,我还算到你说的什么喜欢我绝对没有好结果,你最好赶紧打住。”
这回他不相信了:“胡蒙呢吧你?你可够会蒙人的!”
“不是蒙。我30了,知道吗,我们整整差了五岁!五岁是个什么概念你想过吗?我该上初中的时候你才入小学,我上大学谈恋爱的时候,你上着初中。都说三年一代沟,我们之间快两个代沟了。对你来说,喜欢一个人可以仅仅因为一句话,对我来说不是。”
他皱了皱眉:“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都不明白?“我们的经历不一样。听说过曾经沧海吧,他就是我的沧海……。”
“即使他让你痛苦?”他抢过了话头。
说这话,有些不象他了。他不象我想得那么简单粗糙。
很多东西不是想掩饰就可以掩饰的。王主任早上有几次欲言又止,他肯定想问我什么的。而邱大姐的邀请,更是一种善意的劝慰。他们应该都看出来了,我心里有事,而且,不是好事。
也许他们,包括我面前坐着的这个难得严肃的孩子,他们都想帮我,可是,这忙他们帮得了吗?
问清楚我有什么心事,那心事就可以释怀了吗?请我吃顿饭,我的心就不空了吗?说喜欢我,我就可以掩耳盗铃把思绪转移了吗?
无济于事。但他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的事和你一两句说不清楚,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真的不能再接受再喜欢任何人了。”
“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最后一句吗:你不喜欢我”,他站了起来,“顶烦你这绕来绕去的臭毛病,有什么啊,你不是早给我说过了吗,我知道啊,用得着掰开揉碎地再这么解释吗?我听得懂!不过我也早说过了的,我喜欢你。”
我算是白说喽,我们谁也没有说服谁!
“不喜欢我是你的事,喜欢你是我的事,咱们以后,谁也别烦谁了”。他倒一脸的不耐烦!
他把我气得语结!真受不了他!
他也生气了,把椅子猛地向后一拉,要走了。
走到门口他站住了:“告诉你,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的米线,我压根儿就不喜欢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学校没毕业就吃怕了。还有那什么庄稼院儿的家常饭,烦透了都!老农民待客一样……”。
他说着起身走了,把我给气得缓不过神儿来。
没人这么气过我!吃过了喝过了还这么不领情!早知道我让你上家里干吗?你敢再跟着我打110早把你拉走了!
这米线怎么了,啊,就象你说的那么难吃?……是让人没有胃口,尤其是我面前的这份儿,基本没动,泡的时间太长了,也放凉了,白松松的样子,看了觉得胃里不舒服。
算了,不吃了。我边收拾边在心里骂着那不知好歹的家伙:不好吃?不好吃刚才那份儿进狗肚子了?不好吃还能吃得那么香,要是好吃你还不得把泡沫桶也吞吃了?
唉,真是赔了米线又赚一肚子气,这个周一肯定不是黄道吉日。
和他费口舌说了那么长时间,已经跟不上再做别的饭吃了,看冰箱里面也不剩什么东西了,喝一盒酸奶吧。
“还有吗?给我一盒,吃米线吃得我胃里不舒服。”他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吓得我手一抖。
“吓成那样至于吗?我出去的时候门不是没关嘛,我就又进来了。”他跟没事儿人一样,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当这是哪儿啊想来就来?真后悔今天让你进来!”我多那个事干吗?!
“后悔也没用,已经来了,已经知道你住这儿了。再说,你就是不领我来,只要跟定你,你住哪儿我一样能知道啊,这不需要高深的侦探技术。”他晃荡着两条腿。
我这是引狼入室了……
后悔也没用了,接下来得把狼赶走。其实最彻底的就是让他消失!但人命关天的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还是别乱想吧。
“好吧,我现在就给我老公打电话,你有种就在这儿待着。”我拿出手机。
他怪笑了一声:“哈,要是你老公心里有你,你也不会象个孤魂野鬼一个人到处游荡了。”
“你说什么?!”他到底是谁?!
“我没说错吧。其实你又是何必呢,他要是不喜欢你就不喜欢好了,何必摆出个恩爱的样子给别人看呢?你不是有我喜欢嘛。这世道,谁笑话谁啊。”他开始选台看电视。
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把夺过遥控器,把他揪了起来:“出去!”
他把我一下子甩开了:“是谁让我来的?想让我来我就得来,想赶我走我就得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