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开鄙视了我一眼，说：“楚燕是你姐姐，柳昕是你妹妹，美女都是你们家的！”

我严肃地点点头说：“种族优势！”

第十章饮食风云录1

当我和许开目送柳昕的背影远去之后，我们才又神情呆滞地走进食堂。

我去买馒头和汤，许开去买菜。我经过他旁边的时候，听见许开正在和卖饭的阿姨说胡话。

许开指着盘子上放的白菜说：“给我炒一份儿豆芽。”

阿姨看了看白菜，疑惑地问：“你是要白菜还是豆芽？”

许开严肃地说：“我要白豆芽。”

阿姨迷茫地说：“没听说过有白...白豆芽啊，只有绿豆芽和黄豆芽！”

我赶紧把许开拉走，防止他再丢人。我说：“要一份儿酸辣白菜，再要一份儿炒黄豆芽！”

食堂和教学楼、公寓、校园一样，从来都是学校的标志性组成部分。在我对h大食堂半年的考察过程中，我发现它唯一令人难以忍受的行为就是涨价。

以鸡蛋为例，当初我来h大的时候，一个熟鸡蛋五毛钱，当过了一个新年，我再次来买鸡蛋的时候，它已经毫无征兆地涨到六毛了。虽然说一个鸡蛋只多了一毛钱，但一想到我们数万人至少是每天每人每蛋，我就会立马觉得还是《马原》里面讲的正确——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在高中的时候，学校食堂涨价，我们集体抗议，决定罢饭搞垮食堂，于是我们在吃饭时间拿着饭盒在食堂里静坐，并向各个窗口投去饥渴与仇恨的目光，而卖饭的师傅丝毫不为我们所动，仍然挥舞大勺搅动着香味四溢的汤汁，大声叫喊着：“烩面，烩面，好吃不贵！”等诸如此类的诱惑性语言。

我们一干静坐的学生，在最初虽然打定注意要忍受敌人糖衣炮弹的攻击，以表现革命者大无畏的精神，但在饥渴的摧残之下，我们仍然忍不住身体本能的瑟瑟发抖，以及频频地向饭菜飘香处翘首期望。

考虑到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又考虑到吃饭乃身体的本钱，于是最终我们大喊一声，纷纷怀着愤然的心情争先恐后地涌向各个窗口，然后羞愧地接过一碗碗热腾腾的饭菜，并迅速风搅残云地把它吃掉。食堂的师傅们则略带微笑地静观我们狼吞虎咽，因为他们已经出色地取得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伟大战果。

基于过往革命惨痛的失败教训，我们在大学的时候已经成熟了很多，我们虽然在心中抗议这种无耻地涨价行为，但是我们依然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酣畅地大快朵颐，并以此来告诫无耻可恨的剥削者，他们的卑劣手段丝毫没有影响到我们坚持吃饭长身体，为建设祖国的美好未来而努力奋斗的迫切心情！

就h大的食堂而言，饭菜的可口程度在“可以吃”的境界左右徘徊，也就是说能吃下去，而且吃了不一定会吐。

但是有些学校的食堂的饭菜的粗劣程度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以正慧所在的湖南x大食堂为例，当你在饥渴无比的状态下走进去，你仍会产生一种强烈地呕吐欲。正慧告诉我说，她已经习惯了走进食堂先干呕若干次的痛苦行为，他们进入食堂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觅食保命。其实细细想来，当你走进这所x大食堂的时候，看到无数个拿着饭盒的男男女女干呕不止的壮观情形时，你肯定会忍不住感慨，原来男人也会有孕前反应的。

正慧的一个同班同学曾经在进入食堂之后意外地没有出现恶心、干呕、头晕、眼花的现象，以至于他兴奋不已地在网上发了一条消息：“原来食堂的饭也还可以！”结果此消息甫一发出，他便遭到了无情的人身攻击，同班同学也不惜和他反目成仇，甚至发出了把他的手机号写成三鹿奶粉赔偿热线电话，贴到电线杆上的恐怖威胁。

因此，当我在日后某天去长沙游玩的时候，尽管正慧多次盛情邀请我到他们学校做一小小盘桓，我却一直微笑不语，摇头拒绝。

其实，我对学校食堂的饭菜要求很低，只要干净卫生，不产生反胃状况即可。至于吃米吃到小石子，我完全可以咬牙忍受。

在初中的时候，我没有在学校寄宿，是走读生。有时候，我爸妈比较忙，就让我在学校食堂里吃饭。然后有一天清晨，我很早就去食堂打饭，那时候饭还没做好。我看到一位阿姨在食堂外做胡辣汤的面糊，于是就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只见那位阿姨一边用筷子搅，一边使劲地吸鼻子，估计是感冒了。过了一会儿，搅到关键时刻，阿姨一边飞速地晃动着筷子，一边仰头大声地吸鼻子，遗憾的是，鼻子太多，一不小心挣脱控制滑落出来，刚好掉进面糊里。我赶紧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阿姨则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又面色自若地开始搅面糊。

我强忍着肠胃里翻江倒海的激烈动荡，一边艰难地往外迈着步子，一边暗暗发誓，饿死也不在食堂里吃饭，尤其是喝汤。

而那天早上，峥嵘由于打扫卫生，没有回家吃饭，以至于他在食堂里饱饱地喝了一大碗胡辣汤，当我知道的时候，峥嵘已经一边打着饭嗝，一边向我吹嘘食堂阿姨做饭的手段高超，做出来的面糊竟然像果冻一般晶莹剔透。

其实，如果仅是这样也不算太过分，毕竟经过高温煮沸的鼻涕没什么大害，但是另一件经历让我对所有卖豆腐脑的小摊失去了信心。

第十一章饮食风云录2

乡下向来有赶集的习俗，赶集要趁早，早了不但可以买到新鲜的蔬菜，还可以在集市上喝一顿美味可口的胡辣汤或者豆腐脑。

初中时候，我和祖父大早上去赶集，到了市场，我们先去吃饭。有一家老字号的豆腐脑远近闻名，祖父就在那里排队买。

我闲来无事，便到处溜达，结果便一不小心看到了十分胆寒的一幕。那时候，我个子矮，在盛豆腐脑的大缸周围转悠，没人注意。我不经意间瞥见缸里白花花的豆腐脑里有一段黑色的东西，惊奇之下细细一看，赫然发现是一条死耗子。然后我惊恐地看着卖豆腐脑的师傅一边笑容可掬地给顾客盛汤，一边恶狠狠地用大勺把死耗子往缸底按，估计是晚上做豆花的时候被耗子钻了进去，直到早上卖饭的时候才发现。但此老字号的老板实在是大大的不良。

眼看着盛到饭的人满面春风而去，我祖父还不时焦急地探头观察排在他前面的人。我迅速过去把祖父拉出来，祖父开始不理我，后来被迫出来，并面色不善地对我说：“你闹什么？我排了半天，马上就轮到了！”

我悄悄地说：“缸里有死耗子！”

祖父一听，脸色大变，阴沉沉地就要发作。我祖父身高一米八五，二百多斤的体重，真正是虎背熊腰，更兼性烈如火，六旬之后仍然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威名远播方圆数村。我怕祖父又和人干起架来，便拉住祖父耳语了几句。

祖父点点头，然后朝几位正在兴高采烈喝豆腐脑的大叔过去，祖父说：“你们快去看看豆腐脑那缸子，里面有好东西，故意不给你们盛，别的人都有！”

然后，我和祖父迅速隐匿在人群中。远远听到一阵呼啦啦的砸碗声，以及怒发冲冠的骂声。以后数年，我再也没见那个老字号出现在集市街头，有时候想起来，不禁心生愧疚。

由此可见，买饭是需要眼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