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陆渐红便召集文广站全体成员开会,丘一明站长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便将开办《今日高河》栏目所需要购置的设备清单列了出来,陆渐红在网上查了价格之后,便自信满满地到财政所去请款,哪知财政所的会计说:“陆委员,段所长没有交待有这笔支出款项呀。”
陆渐红微微一愣,道:“陈会计,这笔款项是县委宣传部的专项资金,是宣传上争取过来的,麻烦你帮我查查。”
陈会计露出为难之色道:“陆委员,这让我真的很为难,要不你到段所长那问问?”
段长江三十多岁,是个很圆滑的人,陆渐红在高河党政办的时候他便已干了好些年的财政所长,两人来往甚多,关系非常要好。陆渐红径直推开了五楼段长江的门,段长江正在接电话,见陆渐红进来,捂着嘴巴向电话里低低说了句话,便挂上了电话,然后起身笑道:“陆大委员光临,有何贵干?”
陆渐红与他相识已久,闹得很熟稔,老实不客气地坐到对面的沙发上道:“我来请款。”
“请款?请什么款?请款单呢?”
“这还要什么请款单?在宣传部争取的资金不是打到财政账户上了?”
段长江笑了笑道:“我的陆大委员呀,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这钱一到财政账户,就等于是财政的钱,每笔开支都需要王镇长点头的,你现在两手空空跑来请款,一没请款单,二没王镇长的签字,你叫我怎么给你?”
“我自己争取来的宣传资金自己还不能用?”
“你小子真是越过越糊涂了,财政是王镇长把的关……”段长江刚说一半,陆渐红已站了起来,气呼呼地道,“妈的,钱打入财政账户的时候怎么没把关?”
段长江无奈地耸了耸肩:“没办法,财政制度就是这样,要不你请示下王镇长?”
“我请示个……”陆渐红硬生生把“j8”收了回去,跟段长江吵没多大意思,这件事看来还得请黄书记出面才行。
陆渐红离开财政办,直接去了书记办公室,将事情给黄福林说了,黄福林沉吟了一下,拿起了电话,拨通了段长江道:“长江,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段长江来到黄福林办公室,瞥了陆渐红一眼,正襟危坐,道:“黄书记找我。”
黄福林点了点头道:“宣传工作上需要动一笔资金,这笔资金是陆委员在宣传部争取来的,我听说是专款专用,你有什么意见?”
段长江额头有了些汗,道:“黄书记,按理说陆委员用这笔资金没什么问题,只是……”黄福林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那就这么定了吧,陆委员,你跟段所长去吧。”
陆渐红点了点头,走出了办公室,段长江跟在后面,直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才叹了口气,陆渐红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说道:“怎么了?书记发话你还担心什么?”
段长江回身将门关好,然后拉着陆渐红坐下,压低声音说道:“你虽然在高河工作过,可是你却不知道其中的情况。”
陆渐红大奇:“什么情况?”
“你知道以前的书记吧?”
陆渐红当然知道,以前的书记姓白,工作能力、领导艺术都很一般,属于平庸型的干部,不过就这么一个人却犯了一个官场大忌――嫖娼,被集抓了个正着,彻底退出了政治舞台。只是陆渐红不明白段长江怎么忽然间提到他了。
段长江的声音更低,显得很谨慎:“兄弟,这事我就这么一说,你也就这么一听,可别到处宣扬,更别说是从我这里听到的。其实我根本不应该和你说这个的。”
段长江神秘兮兮地模样更是让陆渐红奇怪:“你就说吧,什么了不得的事,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看在咱们交情不错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白书记虽然没什么工作能力,但你想想,作为一个丨党丨委书记,还用得着去嫖娼?即便是去嫖娼,怎么会那么巧被集抓了现行?其实他是受了陷害,而这个陷害他的人就是……王镇长。”
陆渐红吃了一惊:“为什么?”
“说你笨,你简直连猪都不如。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能当上书记了。”
陆渐红听懂了,王建双为了书记这个职位把白书记拉下了马,哪知竹篮打水一场空,却白白让黄福林占了个便宜,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这笔资金没经过他的同意,黄福林直接发话,等于是行使了他的职权,换个角度说,就是不把他王建双放在眼里。
见陆渐红恍然大悟的神色,段长江道:“小陆,黄书记上面有老大罩着,王镇长一时半会动不了他,可是我看得出来,黄书记很器重你,这代表你是他的人,如果他转头来对付你,可就够你吃上好几壶的了。”
办完了手续,到陈会计那领了支票,陆渐红忽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压抑,对段长江的话他半信半疑,但官场流言也不全都是空穴来风,虽然白书记的下马并不一定完全如段长江所说,但通过段长江的话,可以一探王建双的为人。如果真如其所说,那么王建双和黄福林之间必然会有一场恶斗,自己是选择黄福林还是保持中立呢?陆渐红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切以不变应万变吧,自己要做的是扎实做好本职工作,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混迹官场,靠的并不仅仅是埋头苦干!
下午陆渐红将丘一明、高兰和贺子健叫到办公室,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主要要求高兰和贺子健二人多写宣传报道,另外让丘一明和高兰明天早上六点到镇政府来,跟他一道去燕华市购置设备。
三人离开办公室,陆渐红仰躺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接通电话,里面传来安然银铃般的笑声:“陆大委员,忙不忙?”
陆渐红对安然充满了感激之情,不由道:“安然,谢谢你。”
安然笑道:“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陆渐红的话出自内心,安然也听出了陆渐红的诚挚之意,调侃道:“真的是任何事吗?”
安然的口吻有些暧昧,听着绵绵之音,陆渐红有些心猿意马,也不顾安然能不能感觉到,大点其头道:“任何事!”
安然在电话里笑得很开心,道:“既然是这样,怎么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
“太忙了。”陆渐红将这高河要开办电视台的事说了,安然肯定地道:“嗯,不错,很有创造力,渐红,好好干,我看好你。”
挂上了电话,陆渐红忽然很后悔自己没有邀请安然过来玩玩,打算回个电话邀请,可是一想,宝隆轴承才开办没多久,肯定忙得很,于是作罢。
为了方便起见,黄福林让陆渐红用了镇里的金杯大面包车前去燕华市,经过货比三家之后,按照丘一明列出的设备一一购置,当一切办妥,天色已经发黑了。早晨来的时候,天便有些发阴,几人还感叹天公作美,没想到此时天降滂沱大雨,出于安全考虑,陆渐红决定在燕华住上一晚,丘一明年纪不大,陆渐红、高兰以及开车的司机小张都是年轻人,精力旺盛得很,四人挤在一间房里打起了“双扣”,陆渐红和高兰配对,配合得很好,打了三局赢了三局,丘一明扔了牌说:“陆委员,你们真是男女搭配劳动不累,打起牌来也这么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