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颗蛋自由落体重重砸到地上，砸出俩不浅的坑……
4.马关条约
我：“宋总，你是在开玩笑吗？”
宋总：“开什么玩笑。”
“就是嘛！开什么玩笑！”我擦把汗，笑逐颜开。
宋总：“我是说我没跟你开玩笑。”
“……”
我把脸扭向窗外，凝视了一个世纪，隔着整片小区，我能看到那片菜市场和海鲜市场，各种卖鱼的小贩，各种买菜的大妈……
“唉，我什么也不想说了，都是男人，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我决绝地转身。
“走啥走啊，签了合同了都。”宋总说着便开了冰箱。
“合同？对，没错，我是签了合同，但是，我辞职总可以吧！”我向冰箱里望去，像个迷你菜市场。
“合同第22页第12行，你看看。”宋总不看我，哼着《爱情买卖》从冰箱里取出一个萝卜。
“别逗了，你说要给我个大舞台，我才来的。”我说着就拿起桌子上的合同，翻到了第22页，直接瞄向第12行，上面写着：“试用期为一年，乙方试用期内不得以任何理由辞职，但甲方保留解雇乙方的权利……违约金2万……
这简直是个无赖，我闭着眼签了份马关条约，老金说的没错，这个社会充满了尔虞我诈。我被激怒了，我用豪气干云换来一场对我智商的侮辱。其实，后来我才知道，用工合同是要服从中国劳动法的，也就是说老金做这份合同里面好多条款都是无效的，他心知肚明，专门用来蒙骗我这种新手的。
“不就2万嘛！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因为交不起学费才辍学的啊。”我说着就掏出了手机，准备向老金借2万。2万买个人生教训，也值。
我看到宋总笑了笑，对着萝卜摇摇头，放回冰箱，换了颗白菜，“这2万来得快啊。”
诶？是啊，这也太便宜这个骗子了吧，不行，违约金是小，性质是大，我交出这2万，我就是个白痴了，我得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算了……
白菜说：“作为对你豪爽的回报，我今天就给你上第一课，我的这些课程都是我用岁月与疾苦换来的，不是学校里随便就能学到的。”他把白菜塞回冰箱，取出一扎芹菜。
我现在能体会到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和儿童识破骗局后面对人贩子的那种被鱼肉的无奈感了。
芹菜说：“你有自信，我也有自信，我会让我的员工幸福，但问题是，我得能先留住他们，他们看到公司这个样子，会伤心离去的，所以，我就在合同上做点文章，把员工绑架回来，强迫他走上幸福的职场生涯……有时，想成功是需要耍点手段的，这就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芹菜塞回去，换成土豆。
我：“幸福？在这种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居民楼里办公，怎么幸福得起来？这根本就不像一个公司。”我一边哭泣一边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张营业制造，看了内容后，我泪如雨下，“呜呜，尼玛呀，注册时间是一个月前，注册资金才100万……”
土豆说：“你不要看那些证件，就像你一样，你也没有毕业证和学位证啊，但是，我相信你有实力，所以，你也得相信我和我们的公司，虽然刚注册不久，但我们有巨大的潜力。”他手中的土豆已经换成了番茄。
我：“呜呜，这公司还有其他员工吗？”我想从其他同事身上找回点平衡。
番茄说：“没有了，你是我的第一个员工。不过，以后会有的，等我们的公司发展壮大了，我会招更多的员工，那时你就可以领导他们了。”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番茄：“凭我们两个才华横溢之人的组合，我有经验，你有活力，指点江山会有时，何必戚戚叹今夕……”番茄没有塞回去，手里又多了俩鸡蛋。
我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认真思考人贩子把妇女拐骗到那些与世隔绝的山沟里后，她们是否还有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你会做饭吗？”番茄和鸡蛋在朝我微笑。
“……”我真想杀了他。
那天，我这个xx斯巴达机械工贸有限公司的销售总监兼厨子亲手做了一盘番茄炒鸡蛋，xx斯巴达机械工贸有限公司的老板兼总经理一边吃那盘番茄炒鸡蛋，一边对销售总监的厨艺叹为观止……
……
5.生在60活在90
我刷完碗后，急忙去仔细看那份合同，看看工资如何说明的，要真是月薪一万二之类的，他就算让我蹲厕所里办公，我也忍了。
合同没有目录，我翻啊翻，找啊找，终于找到了月薪这两个厚重的字眼，但是内容描述跟面试时说的一样：面议。
……
三间卧室最大的一间里，门上用毛笔字写着：总经理办公室。书法倒是不错，该肯定的还是要肯定的。
总经理办公室里，总监和总经理在讨论总监的月薪。
“1000，不能再高了！”总经理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2000，不能再低了！我还要租房，吃饭，这点要求不高。”
“哇！你是个辍学的选手，狮子大开口啊！”
“不是，你再低了，对不起总监这个职位啊。”
“我们公司这不刚起步吗，1000的底薪，做了业务会有提成的，而且，以后每年都给你涨工资。”
“不行，不行，不能低于1500！1500是我心理承受的底限了。”
“哇，我作为总经理月薪才1800，你这也太黑了点吧，最多给你1000块，实在不行，你掏2万违约金，走你的人。”
我一怒之下，拍案而起，“好吧！800块！一分也不能再少了！”
甲方闪电般掏出笔和乙方补签了工资协议……于是，我的月薪定格在800块上。
但是，那天，我出于什么样的思维状态，喊出了800块，至今都是个迷……
……
老宋说，每个月工资都是次月底发放，但考虑到我刚毕业，哦不，刚辍学，需要钱，于是，就把第一个月的半月工资400大元先发给了我，但是让我开了收据，他说，这是开了公司的先河的。我想，真是开了先河了。
后来老宋带我去了他真正的家，位于我们公司正下方5楼的一栋同样户型的房子，他说，他在国企奋斗了十几年，全部的收入只是换来了这么一栋二手房和一部二手桑塔纳，当他为这栋房子交清全款时，欣喜之余也陷入迷茫，他彻夜地想，最后，得出结论，他说国企里呆着就像温水煮青蛙，曾经的豪情壮志早都煮没了，再结合自己工作单位那无可救药的现状，他决定赌一把，找回年轻时的激情，他买断了工龄，放手一搏，开了一家公司……
老宋现年35岁，一直单身，由于整日忙于工作，身边人倒是有给他介绍的，漂亮一点的嫌他经济条件不够档次，丑一点的，他看不上人家，再加上整天忙于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所以也没时间自己主动去泡妞，于是，感情问题就一直耽搁下来了……
老宋大学一毕业就来到d市（目前这座城市）一家国营的机械制造厂工作，一口气干了12年，技术员、设备部副部长、销售科副科长……换过好多部门，他是那个行业的专家。但是，近些年受市场经济浪潮的洗礼，同行业的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凭各自的特点和优势顺应国家政策崛起，并大肆抢夺、瓜分国营企业的市场，在这些私有经济摧枯拉朽般的挤压下，该类国企倒闭的倒闭，改制的改制，但是，国企覆灭的同时也催生了一大批富豪，好多国企高层领导摇身一变，成了股份制公司的股东或者民营企业的老板，那批一夜暴富的人多为60年代出生，用宋总的话来说，他们赶上了好时候，因为60年代出生的人熬到90年代都已经当上了各大国企的中高层，而从90年代开始是国企进入了改制高峰期，于是，那些中高层好多都一夜暴富了……老宋说，他们单位里流行这样一句话：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生在60，活在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