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经理一怔，然后没好气地说：“老板今天去五洲大酒店见客户，美国的，秦小姐跟着一道去了。别提她了，把老板弄得迷三倒四的，公司里都传说，老板娘要过大陆这边来，向老板和秦小姐兴师问罪哩。。。。。。”

老刘和赵经理闲扯了一会儿琐碎八卦方才散去。其后，赵经理又来了几次电话，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出来，事情在朝着有利于老刘的方向发展。

5．

老刘去货仓叫回黑牡丹，两人在办公室乱翻一气，连个钱影子都没找见。老刘忽然想起秦小姐回办公室取包的一幕，心下一沉，二话不说，撒开腿几步冲到厂门口，呆立了几秒钟，又发疯一般冲到工业区大门口。外头大街上车来车往，哪里还有白色面包车的影子。

老刘心里那个难受劲，笔墨难以形容。回到办公室，跌坐在大班椅上，脑子一片空白，半天说不出话来。黑牡丹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哭丧着脸站在一边。老刘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脑把黑牡丹骂了一顿。

受了委屈，黑牡丹也不敢还嘴，趁老刘累了歇气的功夫，才小声说：“老板，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心难过都没有用，还是报警吧。”

这话提醒了老刘，骂人有啥用，再说，这事跟黑牡丹关系也不大，赶紧报警才对，抓住骗子追回损失才是真的。正待报警时，老刘又发现手机不见了。此时的感受，无疑于被人重拳击倒后，又给踹上一脚。

老刘深深叹了口气，操起电话，按门后贴的派出所联系号码拨过去，把大体情况简略说了，派出所很快派了两名警力过来调查。办公室里，老刘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两名警员认真记录。

“你们还记不记得白色面包车的车牌号码？”一名警员问。

“这个倒没在意。”老刘说，“我问问厂里的司机，兴许他知道。”

黑牡丹把肥仔叫进来，老刘问：“那面包车的车牌号是多少？”

肥仔被问得莫名其妙，说：“我哪知道，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你是个司机，你不知道谁知道。”老刘大声训斥。

肥仔颇感冤枉，辩解说：“我是司机不错，我也不能老注意别人车牌号呀。”

“我问你，你的职业敏感度哪里去了，啊，啊。。。。。。”老刘气郁于胸，逮谁训谁。

警员赶紧制止：“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我只是问问，收集一下线索，就算知道也不一定有用，说不定那车牌是假的呢。”

两名警员中，有一名姓周，经常到工业区走访，和老刘比较熟悉，老刘送别二人时，私下里问周警官：“咱俩这交情，你就说实话，这案子好不好破，钱能不能追回来，你要是能把钱追回来，我到派出所给你送锦旗。”

周警官说：“够呛，这案子破起来有难度，你们提供的有用的线索不多，那一男一女的样貌没什么特别之处，满大街都是；白色面包车在深圳的保有量，没有几万，也有几千。最主要呢，这是流动作案，嫌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今天在宝安，可能明天就在龙岗，后天说不定就去了东莞，惠州，他们绝不会呆在一个地方重复作案，等你来抓。说实话，我们能做的也就是把案子挂起来，抓到犯罪情节类似的嫌犯时顺带问一下，如果赶巧的话，也能破了。”

看来破案的希望不大，老刘很沮丧。

这边丨警丨察刚走，那边如花就赶到厂里。这黑牡丹，通风报信的能力不是一般。

“你们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如花坐在大班椅上，拍着桌子，仿佛她才是老板，“是愤怒，是震惊！竟然给人偷到厂里来了。”

震惊愤怒之余，如花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给这起事件定了性：“骇人听闻，史上少有！这事要传出去，笑死人不偿命。。。。。。”

“老刘你这个蠢货，你要说你不是猪头，鬼都不信。在自己的工厂，在自己的地盘竟然发生这种事情，你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老刘知道如花是心疼钱。这妮子平常虽说嘴碎一点，可也懂事得很，知道老刘赚钱不易，贵一点的衣裳都不舍得买。现在一下子被人连蒙带骗弄走四万块，是真心疼，心疼得要死。老刘不吭声，任由她骂。

“早就说了，叫你买个保险柜放在办公室里，你就是不买，现在好了，钱给人偷走了。。。。。。”

“黑牡丹你也是，老刘出去送客，你得在办公室守着别走呀，这可倒好，两个人都不在，被人钻了空子。。。。。。”

“还有肥仔，你平时不出车，对厂里的事多留点心，不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如花把所有人都数落一遍，终于累了，不说话了。

“妈的，这俩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装得还挺像。”老刘说，仿佛是给自己的过失找借口，“黑牡丹，你说他俩像骗子，像小偷吗？”

“不像，一点都不像，咋看咋不像。”黑牡丹说。

“这俩人别看年纪不大，都是老江湖，尤其那女的。”肥仔说。

如花好不容易住了口，情绪又激动起来：“幼稚，极度的幼稚，简直就是弱智。谁会在自己脸上写个偷字，写个骗字。老刘同志，我看你上当的原因，就是因为有个女的，这样的错误你犯了多少回了，你说说，犯了多少回了，你改了没有？！”

如花当天气得没吃饭，拿老刘的错误惩罚自己。

老刘总结了两点教训：陌生人送生意上门，尽可能第一时间核实对方背景真伪；要多琢磨事，少琢磨人，尤其是女人，必须承认，老刘的注意力被秦小姐转移不少。如花尽管说得有些过分，可也没错。

五．午夜惊魂

1．

司机肥仔要回老家结婚，告假半个月。老刘成人之美，慨然应允。

“我准备跟肥仔一块回去，凑个热闹，你就在外面吃几天，将就一下。”如花对老刘说。

“咱红包也包给他了，还凑那热闹干啥，吃他一顿喜酒，来回得跑多长时间，你不嫌累啊。”老刘对如花的热心很不解。

“咋说我也是肥仔表姑啊，大侄子成婚，我这当姑的不回去喝喜酒，不让人传闲话嘛。”肥仔事实上比如花还要大几岁，但论辈分，就得管如花叫表姑。

“你可拉倒吧，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少你不少，多你不多。”老刘对如花的说法嗤之以鼻。

“老刘同志。。。。。。”如花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老刘知道，如花凡是以“老刘同志”开头，要谈的事情一定很重要，自己一定得重视。“老刘同志，你掰指头算一算，我跟你这么多年，回过几趟家？”

如花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是事实。老刘默不做声。

“我家就在深圳旁边，走高速两个小时的车程，没有隔着万水千山，不需要赶飞机，不需要挤火车，我为啥不回去，老刘同志你说说原因。”

老刘说不上来。

“还不是我们混得差呗，混得这么差，我哪有心情回去。”

这是实话，击中要害，老刘很内疚。

“现在生意好起来了，趁肥仔举办婚礼的机会，我回去一趟，到时一大家子亲戚肯定都得过来，露脸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咋露脸？”

“把车开回去呀。咱这车虽说是二手的，虽说半新不旧，牌子也不咋响，可也是村里头一辆，搁门前一放，嘿，那景象就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得让大家都知道，我老公在深圳当老板，混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