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整个人像是呆滞似的，趁机再度向前迈动步伐，一瞬，距离被缩短到还剩下三米。

正当我觉得有希望的时候，小张却是一盆凉水向我泼来。

“姚哥……那些我都知道，但是活着，我只怕是会让他们承受更大的压力……我觉得我已经害人够深了……你今天给自己平反的时候，实话实说，我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了，要是今后我平稳坐在你的位置上，只怕是夜里都要做噩梦……”

我听着小张的话，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原本还想说，就三十他这样陷害我，我也只是当他是个年轻后辈走了偏路，能拽回来就是好的。

可他现在却是将我所有的话头全都堵住了，让我无计可施，两米左右的距离像是鸿沟一般将我和他隔开。

我眼前仿佛已经模拟出来无数种难以挽回的悲剧，而人就是在我面前掉下去的，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再度像巨浪一般朝我扑过来，我站在原地，只觉得双腿被绑定一般。

“我没机会了……姚哥，对不起，我一直都知道你将我当成亲人一样对待，对我抱有很大期望……但我不在这个城市工作也没用了……小柔家给我的结婚要求就是在这边和小柔落户……”

他哽咽的说着，像是释然似的，突然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深深呼出一口气，笑容灿烂的看向我。

“我……我这辈子全靠拖累别人活了，我觉得我可能就这样去死了……还省事些……呜呜……”

他说着，却像是压抑不住情绪似的，一个大男人就这样站在阳光之下，捂着嘴巴低声呜咽起来，整个身体颤抖着。

我张了张嘴，想到高漫珠临走时的态度，觉得能撤销惩罚的可能性不大，但一咬牙，还是直接脱口而出。

“你滚下来！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高漫珠那边我给你求过情，说今晚就出消……”

我说着，被他悲戚的喊停了话音。

“行了！姚哥……我信你帮你求过情……但要是真有希望撤销处罚，按照你的性格，哪会饶这么大圈子……呵……”

小张的确是对我的处事方式很了解，随随便便就猜出了我的想法，可话一旦说出，在这种时候只能硬装下去。

我拿出手机，但是太阳光线迎面射过来，我只能一边背过身去，一边让小张等着，我这就给高漫珠打电话确认。

小张没回应，我知道他心里面还是有期望的，只是这个时候我心里面也是七上八下的。

直接打开威信，看着传文件的那个账号，我深一口气，抱着最坏的打算，正要按下拨打语音通话，冷不丁抬头却是看见天台门口那里闪出一道光线。

一瞬消失，但我还是深吸一口气，将声音故意喊大了些。

“小张，你听好了，现在天台楼顶的风声有些大，我给你开外放！”

然后将电话拨出去，等待接通的铃声第一次让人这么煎熬，像是过去很久，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掉下来，砸在屏幕上，在我就要绝望的时候，电话被接起来。

高漫珠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

“有事？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私下跟调查组的人员联系在公司的规章制度里面也是不被允许的。”

很奇怪，在几个小时前，我还觉得这声音无比的刺耳，而现在，我却是很希望她说话。

说出小张还有希望的话，让眼前这个棘手的局面快点结束，但又隐隐担心高漫珠脱口而出没希望的话。

整个人拧巴作一团，身后小张却像是突然振奋起来似的。

“高经理，我想问，我的处罚真的能撤销吗？”

声音挺大，至少比我吼出来的声音还大，但我明白，那也是他生命最后爆发出来的怒吼声，亦是在追问自己到底有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我都能想象到，下一秒高漫珠那边随口一句话说出来，小张的身影就会消失在我眼前。

更是愤恨自己刚才转过身的时间，还可以编辑一条短信，让高漫珠说句假话救命。

而现在，算是我亲手抹灭掉小张活着的希望，是我亲手将他在人世间随后的指望送到他眼前，然后亲手掐灭。

正在我煎熬的时候，高漫珠出声了。

“你谁啊？什么处罚？”

我深吸一口气，补充道：“几个小时，姚星这边的分公司，你不是刚调查完我们这边的问题，部门里面张明伟不是涉险违规修改销售流水，我问你能不能将功补过……”

“你说那个？那算什么屁事要你给我打电话耽误我时间……不过正好，我现在在总裁这边，想知道结果总裁亲自跟你们说。”

这话让我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我看着手机，像是自己就是被审查的当事人似的。

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小张，他亦是神情变动很大，十分期待的听着我手机传来的动静。

“张明伟是吧？我这边正在看你进公司之后的工作记录，达成任务的质量和速度，都远远超出同期员工，甚至比一些老员工还要优秀……但是鉴于本次情节严重，这个惩罚并不能被抵消。”

话音一转，我原本半弯的嘴角，撇到了最低弧度。

完了……

我脑海里充斥着这个想法，整个人怔怔的看着小张，后者亦是视死如归的笑了，眼看下一秒就要跳下去，那边声音却是又洪亮了一些。

“不过，公司现在正缺人才，张明伟的业绩能力，我完全肯定，所以可以采取将功补过的方式，先暂时考察一段时间，要是在考察期里面小张的并没有在出现什么违规问题，可以将记录撤销，并继续留在公司工作。”

听到这话，我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看着小张整个人呆愣不知所措的样子，手机随手丢在地上，冲上去一把将他拽下来。

“噗通！”

我和他一起摔倒在地，膝盖狠狠砸在地上，生疼，但是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然后看着躺在地上，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小张，拳头猛然砸上去，小张没反抗，而那时候的我像是疯了似的，一边哭，一边狂骂着语无伦次的话，将拳头往他脸上招呼。

直到后面被张琴哭喊着拉开，我才泄气似的坐在地上，整个人提不起一丝力气。

久久感受着头顶的太阳光线的热度，整个人重获新生一般。

张琴将我拽开之后，面对着小张那副不死不活的神情，上去就是两耳光，下手比我狠多了。

我很久之后想起那天都觉得不可思议，公司那边的的确是被江琴提前知会过消息，但还没来得及给总部那边打电话。

而江琴用手机反射阳光吸引我的注意力仅仅是想表达自己还在想办法，让我尽量稳住她弟弟。

而我会错意，却是误打误撞，让高漫珠那边帮着解决了事情。

我记不清那天我是怎么下天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的，但西服的被磕破了口子，我一身泥泞。

要不是后面江琴心生愧疚给我找来一套备用的，还抱我处理的伤口，我可能会心不在焉的狼狈上一整天。

“小伟这件事情错的离谱，但姚哥你是我家的大恩人，今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只要你开口。不管是什么事情，我豁出去都会给你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