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局长感叹道：“哎呀，胚芽儿？这需要用多少豆子啊？”又问：“这菜的形状我大体看出来了，像太极图，可这轩辕是什么意思？”

三叔说：“姚局长一看，那两个黄色的东西，是用野鸡蛋的蛋黄制成。轩辕指的是咱们的老祖宗黄帝，所以叫轩辕太极膏。”

这时，李莺又把另一盘菜品转到姚局长面前：“姚局长，这是九浸胎鹿羔，你尝尝，比别处的好吃多了。”

郝仁一瞧，盘子很大，里面蜷缩着一整只小鹿，就像在母体中的胎儿，旁边有一小碗调汁。

服务员用刀子削下几片放到碟中，姚局长夹起一片沾了沾调汁尝了一口：“嗯，你好别说，确实和别处的不一样，肉嫩清香，入口柔滑，很好很好。”

李莺讲解道：“一般高档酒店用的鹿羔是出生以后的。这里用的鹿羔是直接从母鹿胎中取出，清洗干净，放入配有几十种中药和调料的水里浸泡九天九夜，让味儿全进去，然后用大铁锅烧木炭清蒸，出锅蘸着特制的调汁儿吃，味道特别鲜嫩。”

三叔说：“这两种菜，太极酪滋阴，胎鹿羔补阳，都是上等的养生滋补品。就说这太极酪里的黑豆，以前都是喂牲口的，可里面的营养价值很高，高蛋白、低热量，蛋白质含量比黄豆、肉类、鸡蛋、牛奶高出好多，被誉为“植物蛋白肉”。明朝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有记载：‘常食黑豆，可百病不生’。可以预防多种疾病。姚局长你是管药品食品的，想必比我们更清楚。”

姚局长摆摆手：“哎，我是搞行政出身，你们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李莺说：“姚局长，我们正在研发一种以黑豆为主要原料的药品，用于心脑血管疾病的治疗，效果不错。我们已作为院内制剂在临床上推广使用，还以研究所的名义申报药准字号，现在已进入二期临床了，估计很快就通过，正式审批的时候你可要帮忙。”

姚局长打哈哈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吃了几口菜，开始把酒畅饮。

一杯酒下肚，三叔问：“姚局长，这文君酒怎么样？”

姚局长咂咂嘴说：“嗯，不错。醇香还带着甘甜，入口迅速散开，绵延持久，咽下去的时候好像丝缎，柔滑细腻，没有一点刺激，身上每个细胞都张开了，真是润物细无声啊。”

三叔点头称道：“姚局长，一点没错，这酒的特点您全给说着了。”

李莺开始拍马屁：“姚局长，要不说您是喝酒高手呢，哪像有些当官的，只知道往肚子里猛灌。您要是当个品酒师，绰绰有余。”

姚局长高兴，又端起酒杯和三叔李莺碰饮。

再看一直沉默无语的郝仁，端着酒杯，皱着眉头，一副痛苦像，李莺催促说：“郝仁，你怎么不喝啊？今天宴请姚局长，不喝哪行？赶紧的啊。”

三叔脸一沉：“仁咋，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上不了台面？”

姚局长一开始还端着架子，看都没看郝仁一眼，几杯酒下肚，换了脸面，笑嘻嘻对郝仁说：“郝仁，好人，你这个名字提的不错。今天你别把我当局长，我和你三叔以前是同事，你就把我当做长辈看。不要拘束。”

郝仁凝视着杯里面的白酒，咬牙屏息，“咕咚”一口下去，酒在肚里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心的话：真他娘的难喝，还不如泔水呢，怪好的粮食，酿出这些个玩意儿来，糟践东西。

随后开始吃第三道菜，是红烧穿山甲。

姚局长边吃边说：“前些年我到云南，红烧穿山甲可是当地的招牌菜。味道很是地道。”

三叔说：“现在野生穿山甲越来越少，价格上涨很快，中药用的甲片，一公斤的价格已从几百块钱涨到了几千块钱。”

随后又品尝鱼翅和娃娃鱼，三个人边吃边聊，很是受用。

郝仁望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不由得悲戚万分。这哪里是吃饭，简直是在荼毒生灵。为满足一时之口欲，竟以稀奇古怪为美味。就拿穿山甲来说，上世纪90年代，自己在边防时，到云南出差，当地边防所属的宾馆就堂而皇之地制作穿山甲菜品，后厨一个大冰柜里满满的全是。郝仁很吃惊，便天真地问：这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啊，你们怎么敢这样。人家不以为然：这有什么，这可是我们的拿手菜。多少年过去了，今天又看到一只穿山甲成为饕餮客的盘中餐。

姚局长喝得尽兴，吃得痛快，说话也眉飞色舞起来。

他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说这吃猴脑，真的还是假的？”

李莺说：“我们也没吃过，倒是见过。前些年，我们资金短缺，去南方和一个老板谈合作。饭吃到一半儿，一个服务员用特制的小推车推着一只猴子进来。猴子被绑得紧紧的，脖子用铁板夹住，只露出头。走到近前，服务员竟然让我们吃猴脑，我和郝董开始以为听错了。那个南方老板倒是很熟练，用小锤撬开猴子的头盖骨，拿汤勺挖起猴的脑浆就吃，猴子疼得哇哇乱叫。可把我们吓坏，这也太残忍了。郝董二话没说，起来就走。最后合作没谈成。”

三叔一脸怒气：“这样的人毫无人性，怎么合作。”

李莺接着说：“我还看过一本书，是纪实的。说在一家酒店里的铁笼子里关着好些猴子，专供食客吃猴脑。日子一长，猴子也就知道了。有人一走近笼子，猴子被吓得就浑身哆嗦，狂呼乱叫。只要其中一只猴子被抓住，其他的猴子就一起往外推它，等那只猴子被抓走，它们便哈哈大笑。庆祝自己躲过一劫。看得我心酸。”

姚局长也感叹道：“是啊，干什么事情要有底线。这动物也是有情感的。”

郝仁心中暗骂：人啊，为了满足自己的食欲，无所不用其极。下辈子让他们转成动物，也常常被人吃的滋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结束，一句正话也没说。这是约定俗成的酒场规矩。

（5）

几个人退出宴席来到客厅喝茶。

郝仁此时胃开始往上翻，跑到卫生间干呕，于是用手指用力一抠，吐了个天翻地覆，苦水都出来了。郝仁有个特点，酒一吐干净，立马跟没事人儿一样。

回到客厅，三叔让郝仁把画呈上，对姚局长说道：“姚局，我知道您喜爱字画，也有研究。我这里有一幅画，您先品鉴品鉴，看看是不是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