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很清楚,正在挖的案中案,将来就算移诉也会移送给市检察院审查起诉,要由市中院审理,没陵海检察院和陵海法院什么事。
自从出了陈国平那档子事之后,检察院对分局盯的非常紧。
员额检察官可不管那么多,看完案件材料直接问重点:“谌局,黎教,既然嫌疑人陆续交代了两条涉毒线索,你们为什么不安排民警正式讯问,不给嫌疑人做笔录?”
谌局见韩昕像没事人似的又想溜,立马喊道:“小韩,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韩昕没办法,只能坐回位置,微笑着解释:“报告二位领导,嫌疑人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很清楚自己的病情,可以说是破罐子破摔,态度非常恶劣,非常不配合。”
“韩队,能不能说具体点。”
“这么说吧,我们正在跟他打心理战,如果现在安排民警去讯问、去做笔录,他会认为我们对他交代的情况很重视,认为我们非常想了解他知道的情况,会认为他自己很有价值,反而更不配合。”
员额检察官拿起来笔录了几行字,追问道:“可现在的问题是,他的病情很严重,如果突然死亡,却没留下笔录,他涉及到的那些案中案,将来怎么形成证据链?”
“领导,毒案跟其它案件不一样,光有他的一面之词没用,需要的是确凿证据!”
“我明白你的意思,孤证不立嘛,但没他的‘一面之词’也不行,将来要是查实了,怎么形成证据链,又怎么形成闭环?”
“领导,我觉得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明天就死了呢。”
检察官这不是刁难,而是出发点不一样。
谌局深吸口气,接过话茬:“其实,这些我们之前考虑过,事实上正因为嫌疑人的病情比较严重,随时都可能会死亡,我们才争分夺秒,看能否赶在他断气之前,把他知道的情况都挖出来。”
“谌局,我知道你们的难处,我刚才只是提醒。”
“谢谢理解,谢谢支持,事有轻重缓急,我们现在只能出此下策,等把嫌疑人知道的情况都挖出来,我们就安排民警正式讯问。”
检察官来一趟不容易。
老黎不失时机地汇报起大队的工作,尤其正在侦办的两起刑事案件,甚至打电话让蓝豆豆回来,取出案件材料让检察官检查。
工作要留痕,不忘让曹娜进来帮着拍了几张照。
等两位检察官确认禁毒大队不存在有案不立、该申请批捕却没申请批捕的情况,又陪着两位检察官参观实体化的禁毒办。
曹娜负责讲解,钱尚红负责拍摄。
韩昕躲得远远的,直到老黎陪着两位检察官走进电梯,才回到小会议室。
想到老黎刚才精彩的表现,由衷地感叹局领导知人善任,至少在待人接物方面,真比只知道嘚瑟的杨彪悍强。
一转眼三天过去了。
刚刚过去的这三天,黎杜旺等办案民警都没来过。
朱金明每天都打电话向上级报告嫌疑人的病情,不断追问什么时候能押解嫌疑人回去。
院子本就不大,病房又不隔音,他每次打电话,吴守义都能依稀听见。
姓黎的说话不算数,不管怎么闹都不来,好不容易让姓朱的边防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各种推诿。
不是说之前交代的情况无法查实,没任何价值。
就是说新康边防支队领导正在考虑,至于到底让不让姓韩的小王八蛋来,或者被押回南云能不能见到姓韩的小王八蛋,要看认罪态度,也就是说必须告诉他们点有价值的线索。
同行是冤家,吴守义躲在境外时深居简出,极少抛头露面,更别说跟同行打交道。
而他涉及的贩毒活动,主要是两个已经被处决的儿子实施的,南云边防早就知道了。
为了看看姓韩的小王八蛋什么样,只能交代了几个在那边制毒的上家,以及几个搞赌、搞诈骗的人。
至于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义无反顾吃下那十二公斤冰*的朋友,他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姓黎的不来,那三个边防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打算押他回南云。
没精打采了好几天的“小余”,可能觉得这苦差事总算熬到头了,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又跟刚开始那两天一样嘘寒问暖。
吴守义忍不住问:“小余,他们打算今天带我走,还是明天带我走?”
“这我哪知道,不过应该快了。”
“快了?”
“听朱指说,他打算等会儿去人民医院,帮你多开点药,应该是留着路上吃的。”
“你说等到了南云,他们会让姓韩的来见我吗?”
“我又不是领导,我怎么知道。”余文强帮他掖了掖被子,呵欠连天。
吴守义有气无力地问:“你是丨警丨察,如果在你们这儿,像我这种情况,你说能不能见到?”
“老吴,见不见有那么重要吗,就算见又有什么意义?”
“这么说见不着?”
余文强轻叹口气,拍着他被铐着的手说:“办案是讲究程序的,一个案子一般让两个正式办案民警负责,就是像黎教那样专门负责审讯的丨警丨察。
他们审完准备好材料,就送法制审核,法制再送检察院审核,检察官确定问题就批捕,再审核材料提起公诉,反正到了检察院就没公丨安丨什么事了。”
姓韩的反骨仔肯定不会像姓黎的丨警丨察那样办案……
吴守义意识到此身很难见着了,冷冷地问:“你们真不想知道我把那十几公斤冰*卖给了谁?”
“这关我什么事,甚至都不关我们分局的事。”
“你们不管?”
“老吴,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这儿是陵海,不是南云,我们陵海的丨警丨察管不到南云的事,更管不到缅甸的事。”
“这么说姓黎的这几天不来,是因为他知道了也管不到?”
“也可能你做的那些事和你知道的那些事,人家早知道了。你也不想想,现在科技都发达,又是大数据又是人工智能的,只要想查,没查不清楚的问题。”
见吴守义若有所思,余文强又意味深长地说:“不然你也不会刚到陵海还没两个小时,就被黎教请到这儿来。”
在境外躲了那么多年,虽然通过电视,知道国内发展的很快,变化很大,但没想到变化如此之大。
比如呆了一夜的那个什么办案中心,一进去就戴手环,还用仪器扫码,到处是大屏幕,到处是摄像头,感觉跟科幻片里的场景差不多。
吴守义暗暗心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你懂那些技术吗?”
“我要是懂,也不至于去看守所。”
“小余,你是好人。”
“老吴,你这是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