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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餐厅用餐时,对手蒋兄笑着走过来,亲切地同我打招呼,“第一场比赛咱俩打。”我没好气地看着他,态度冰冷,现在想想当时的想法挺幼稚,千万不能和对手亲热,免得到了赛场上,优柔寡断,不肯下重手。对方见我如此,很无趣,尴尬地走开了。

眼见赛程将近,于教练无计可施,索性对我冷处理,不理不睬了。这让我顿感委屈,其他参赛队员都得到教练详尽的赛前辅导和心理按摩。唯独我,孤单无助……但我横下一条心,就是没有教练,我也要一个人走进赛场!

比赛日期终于到来。我的比赛是在下午大约3点开始。大赛组委会为参赛队员预备了大客车,每天准时接送,队员们入住的客房楼前还有高音喇叭准时提醒有赛程的队员及时上车。午餐后,我还特意来到教练的房间提醒于教练我下午有比赛,他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我躺在客房里等待着出发的时间。

终于,我听到了高音喇叭里的通知。我迫不及待走出了房间,到教练组去找教练,房间没人,教练们不知所踪。我没再多想,像误了班机的旅客一样急匆匆向楼下冲去……

上车之后,发现车上的座位已经坐满了。连车厢过道里都站立不少前去观赛的队员。我见到我的对手蒋兄正悠然地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养神。我手握把杆,站立在车厢过道上,再一次感到了委屈……

我一个人来到了比赛区的休息区,见到其他参赛队员都是身边围着许多同伴教练,而我却是孤零零,就好像这场赛事与我无关,我只是一名围观的群众。我努力给自己打气,适应着赛场的气氛……

忽然,薄教练出现在我的身边,他用少有的亲切语气与我交谈,并且将我带到赛场以外,叫我不要过早感受赛场的紧张气氛,我们在比赛场馆周围散步闲聊,我至今都不能忘怀那个时刻,他让我感到了一种父爱般的关怀。

我终于站到了赛场上,于教练也适时坐到了教练席里,他不再态度冰冷,开始用专业的语调为我做赛前指导。

开场锣响之后,我率先发起攻击,向蒋兄打出了我的第一拳!

我凭着一股血气方刚之勇连连向对手发动进攻。蒋兄则采取谨慎退避策略,一再后退,一度曾退到绳圈附近。看台上的观众竟为我喝彩起来。但其实我心里却是有些焦急,因为我虽然场面上看似主动,但实际上,没有一记有效拳打到对方。顶多就是凭着快拳勉强蹭到对方一个毛。得势不得分。回来我发现在后面的比赛中,蒋兄几乎都是这样的策略,防守反击。接连的无用功令我开始踌躇起来,我正在犹豫是等他出手打迎击好呢,还是应该把出拳时机再拉近些距离好。就在这时,蒋兄突然打出一记重拳。正中我的脑门。

我的天啊,那是一记怎样的重拳啊!简直可以用五雷轰顶来形容!我一下双眼失明,丧失了意识,身子虽未倒地,但整个就僵硬在了拳台上。足足有5、6秒的时间,我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就是一大片白晃晃的亮光,回来我分析那可能是上方的白炽灯照耀的结果。比赛后,小边帮我总结了一个贴切的词语:过大米,用以形容遭重拳后的感受。后来,于教练告诉我,他担心我的安全,私下找到蒋兄打了招呼,说我是名年轻队员,没有比赛经验,望他手下留情。对方的确客气了,如果在我丧失意识的那几秒内,追加一拳,那我肯定就被ko了。

找回意识后,我的头脑整个就是蒙的。好在很快第一局结束的铃声就响了,我退回到绳角。没想到于教练上来就夸了我一句:还行,就这么打!我心中一阵苦涩,他显然没有意识到我遭受了致命重击。我咬紧牙关,也没提这事。但我已经明显感到了恐惧。那是我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的重创,直到今天那都是唯一的一次。

开场锣又响了,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又走到了台中央。头仍然是蒙的,这感觉提醒我不敢贸然进攻。也许是我的示弱使得蒋兄不再有所顾忌,他开始主动进攻。

砰!又是一记如出一辙的重拳,我又重温了一遍那地狱般的感受:双目失明,过大米……

对方仍然没有连击。

我彻底放弃进攻了。对重拳的恐惧使我紧紧盯住他的右肩,只要他一有出拳意图,我就附身往他怀里贴。后来,连对方做假动作我也不管不顾地往他怀里扎。裁判开始屡屡示意我把头抬起来,我茫然地冲着裁判点头,却依然顾我……

我想当时的场面一定是太难堪了,教练们叫停了比赛,我狼狈地走下了拳台……

大概南京的观众对我的失败很意外,他们刚刚还在为我的进攻欢呼喝彩,转眼间就如此收场,情感上难以接受,看台上安静的出奇。当我走在通往休息室的过道上的时候,忽然听到观众席里一位哥们大喝了一声:北京人!回去好好练!还要打上海**!

我感到了一种凤凰涅槃后的升华。说来也怪,当天下午,我就跟没事人一样拿拳台上的不幸和队友们当调侃的谈资了,拳台上那种无比的恐惧还没过夜,就已被我烟消云散了,是的,那只不过是一系列实战中的一次失败而已。

我的对手蒋兄在战胜我后,一路过关斩将杀入了决赛。在决赛中,他与武警部队的杨晓强争夺冠军失利,屈居全国亚军。至此,我完全体会了于教练当初的担心,对手确实实力不凡。

我们是一支悲壮的队伍,在所有级别的首轮比赛中,全军覆没。这个现实再一次让我体会到那个词的含义:境界!修行的境界不够就会与高手技艺判若云泥。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训练水平直接决定了你在拳台上的命运,在接下来的观摩高手的对决中,我深深地体会到了残酷的竞争。

由于没有比赛了,我们全都成了看客。这反而使我可以全方位地观察那个时代全中国最高水平的拳击竞技。

前面说了,武警部队与北京体院是这次大赛中的2支虎狼之师。涌现了一批顶级高手,像武警71kg的于川、81kg的王亚为(在电影《神鞭》中演傻二)等……第一次看于川的比赛时,我简直惊呆了,居然还有这么快的速度,他连续拳的频率就像过年时听到的挂鞕;王亚为的重拳给对手制造了极大的困扰……

体院方面更是人才济济。王守信将他的个人风格灌输到了每一名队员身上,体院队员一出场,那种打法如出一辙。节奏控制的就像老叟戏顽童。许多场比赛简直就成了ko秀。张万平、张广平、张忠超简直就主宰了所在级别从预赛到决赛所有的比赛。

影响最深的就是一场75kg,张忠超对阵身高1.90米以上的广东选手,张忠超一记凶狠的大摆拳直接擂在对方的头上,可怜那硕高的身躯竟像面条一样扶着拦绳瘫软到地面上,那场面真是令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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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派长篇小说——人蚀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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