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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拳击,不可避免要进行实战,在实战之前,心里的那种小紧张,是非常令人难忘的时刻。一进入临战状态,尤其是开始带拳套的时候,你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交战双方脸上的僵硬木纳的表情,和那一丝难以掩饰的,小小的恐惧感。这是一种非常自然的生理表现,在练习拳击的年轻人中,百分之七八十,都不是那种平时,打架斗殴的玩闹。所以这种拳拳到肉的暴力接触,对每个人都是一种陌生的体验,现在,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必须要迎接挑战,你不打人,就会被别人打倒。

在初级阶段的实战接触中,恐惧会直接表现为,在对方的强力攻击下,大幅度的仰斜身体,甚至掉头就跑。我就曾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难以克服转身以后背示人的尴尬体态。为了帮我改掉这个臭毛病。苗老师让我背对着墙站立。以拳击步,前后脚分立,后脚跟,顶在墙根上。双手背后,苗老师正面站在我的面前,向我发起攻击,同时严厉呵斥我,可以躲闪不许转身。雨点般的拳头,毫不客气的落在我的脸上,和身上,因为知道身后是墙,躲也没用,索性就梗着脖子,死扛。渐渐的,果然就真的不再畏惧了,敢于直面对方的攻击,甚至可以直面对方进行迎击。

那时,我考上了北京一家五星级饭店,长富宫中心,学做西餐厨子。白天学习制作西餐,晚上,就去练拳。以上那些文字,听起来好像挺艰苦的。但事实上,比起半年之后,参加的那场全国比赛。这段启蒙训练的岁月,简直就像蜜罐了。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拳击也好,自由搏击也好。在搏杀的江湖,只有永远心存畏惧的人,才能走得远走得高。我特别能够理解,李小龙,练功练到自我戕害,接近死亡的境界。苗老师,依然按照循序渐进的节奏训练着我们。到八七年初的时候,我们已经有了入门的感觉。有一次,苗老师带我们几个学生,到海军大院儿观看一个级别挺高的拳击邀请赛。那是我第一次现场感受比赛的气氛。当时我不知道的是,其实,民间的拳击运动早已开展了很多年,各种非正规的比赛,一直都有在进行。很快,就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中国自五十年代,中断了28年后,重新开始恢复拳击运动,并将于5月份在南京,举行第一届,全国拳击比赛,由国家体委主办。苗老师告诉我们,由北京体委出头,将组建第一支,北京拳击集训队。他要我们做好准备,参加遴选。

选拔测试,是在陶然亭体育场进行。那天,几乎全北京,各体校,业余拳击训练班的人,几乎全到场了,到处都是人头攒动。我居然还在人群里,看到了以前一起练武术的同道。老实说,看到那么多人,我真是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入选。从技术上讲,虽然当时已经摆脱了尴尬的犯规体态。但从拳法上,我只会打左直拳。拳击术语,也叫左刺拳。之所以狂练前手拳也是因为受李小龙前手刺拳很快的影响。我的左刺拳一直是我的强项,在师兄弟们口中有口皆碑。就是一个字,快。主持选拔的评委,苗老师是其中之一。另外两个主要人物,一个是他老北京队的队友,于教练。另一位是提供场地的,陶然亭体校的薄教练。后面这二位,也就构成了之后成立的,北京拳击集训队教练组的主要成员。作为苗老师的弟子,我同小边,还有陈明三人,光荣入选。那时,我刚过十九岁。被确定打60公斤级。小边打63.5公斤,陈明达54公斤。咱入选的队员中,二十岁以下,占了一半。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选拔种子选手长期培养。苗老师的知遇之恩,让我深深的感念。北京体委,向长富宫饭店发了调函,我开始入队集训。

集训队驻地就设在陶然亭体校,也就是陶然亭游泳池那。2名教练,于教练为主,薄教练像政委的角色。这个薄教练有些说道,身材魁梧,声若洪钟,是一位练大成拳的内家高手,在当时一直不知功力,及至到后来,我拳击生涯的后期一起筹备第二届全国比赛,我们一起训练的时候,我才领教了老薄的功力。他用大成拳的发力给我示范拳击动作的摆拳。让我肃然起敬。那种雄浑的力道,让你马上能联想到大型机械的力度。这还真不是夸张。据他儿子乃武说,有次老薄接受武林中人比武的挑战,老薄一发力,那位直接飞了出去,后背撞在墙壁上,当场尿失禁……

喜欢看武侠小说的读者一定对书中那种神秘莫测的武林世界和高深冷酷的武功绝学,最刺激的就是那种一招制敌,一击毙命的残酷斗法神往无比。实际上在现实世界里,这些感受非常真实,一点都不夸张。尤其是境界的含义,尤其令我感触颇深。在练拳击之前,我也练过几年武术,在决定上拳击场之前,也曾自鸣得意,觉得自己功夫如何了得。但一旦交手,就满不是那么回事。在业余培训班那种最低级别的江湖里,都能觉得腥风血雨,及至到了集训队,甚至到了全国比赛的赛场,每一个层次的跃进,都让你觉得“艺无止境”这句话的深奥。尤其是经历了南京全国比赛那种熔炉般历练后,更是觉得武业的江湖深不可测,没有最残酷的修行,是进入不了境界的,武无第二,这句话真不是随便说说的,我们的足球踢不出去,顶多挨顿骂,其他项目不行,也就默认二三流了,拳击可不一样,如果你修行的境界不到,那是有生命危险的。

集训队的功能不仅仅是为了选拔明日之星,还肩负着5月份全国大赛的重任,如果只凭我们这几个菜鸟级的小字辈,肯定是集体铩羽,所以,于教练还特意从师从他多年的学生中挑选了几名年长的队员入列参加集训备战。

在他的弟子中,小郑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这是因为他练就了一手集训队里首屈一指的重拳。我们训练之余会到一台拳击计量器上去测试出拳的击打重量。机器会自动计算出拳者的成绩,并将最高纪录设为标杆,除非你能破前人的纪录,否则机器不会鸣响。小郑不仅打响了机器,并且还能连破自己的纪录。而我们却如蚍蜉撼树……

小郑很有些自鸣得意,我们羡慕嫉妒恨的同时给他起了2个外号:“重拳狠呆呆”和“格格巫”前面是对他专业的褒奖,后者是对他形象的描述。我当时没看过《蓝精灵》,后来看过之后,觉得确实有些像。

我的师弟陈明遭到了小郑重拳的无情的洗礼,遗憾地退出了集训队……

集训队中的12个级别从48公斤级到91以上,几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除了75kg好像于教练多配了一个他的弟子,其他级别均无替补,所以在进行实战的时候,完全就是无差别级混战。小郑打67kg,陈明是54kg.体重不占优势的陈明,拳头也吃亏。“格格巫”丝毫没有心慈手软,陈明的头部遭到连续重击,晕的夜里都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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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派长篇小说——人蚀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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