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想给洪涛一个机会，或许是想给自己一个借口。

因为有一件事，苏妍很清楚。那就是，即使真的是洪涛杀了父亲，只要他真心地忏悔，她最终还是会原谅他的。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心思，这样的男人，能懂吗？

28.（02）晚饭的时间已经过了，苏妍还没有回来。不但人没有回来，连个电话都没有打过。

在苏妍和洪涛短暂的婚姻生活中，这是第一次。

这第一次让洪涛有点措手不及。他连晚饭都还没有吃。不是不想吃，而是不会做。他想炒个蛋，结果没等油开，就下了蛋，而且蛋液也没有搅匀。炒蛋成了生油泡蛋，而且是黄的黄白的白。

洪涛很泄气，也很生气，不是生苏妍的气，而是生他自己的气。他气自己怎么就这么笨，连个炒蛋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洪涛想煮包面，对付一晚。可惜水放多了，挺好的面成了面汤，而且面汤里捞不出一个完整的荷包蛋。

洪涛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却发现衬衫上已经溅上了油。他急忙脱下衬衫冲进洗衣房，结果对着洗衣机相了半天面，没相明白。这时才发现他从来都没有读过说明书，更没有碰过洗衣机。

他急急忙忙地去翻找着各式各样的抽屉柜子。没找到洗衣机的说明书，却换来了一身臭汗。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急的？

他干脆扔了衬衫，冲进了浴室，拧开了龙头，放出的水却是冰凉冰凉的。他抬头看热水器的面板，这个面板还比较人性化，至少他能看懂。可是水温究竟是设定成多少度呢？39度好呢，还是42度好呢，或者是45度能好些？

如果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一定有很多的机会可以扮成小女孩；如果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也一定有很多的机会可以做回小男孩。

如果男人和女人互相爱着，而且深爱着，会怎么样呢？会不会两个人都成了小男孩和小女孩？

小男孩和小女孩又会怎么样呢？

小女孩有了秘密一定会告诉小男孩，而且是贴近了小男孩的耳朵，悄悄地说。小男孩有两个桔子的时候，一定会把那个又大又甜的给小女孩，如果小女孩不要，小男孩一定会把那个大桔子剥了皮，掰成瓣儿，一瓣一瓣地塞进小女孩的嘴里，一边塞还一边傻傻地笑。

28.（03）饭没吃，澡没洗，洪涛沮丧地躺在床上。

这个时候他才忽然想起来，到现在苏妍都没有打过电话。他赶紧掏出手机给苏妍拨电话。他的手机背景图片是苏妍的照片，一直就是。

照片上的苏妍在笑，笑得很开心，还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可是手机里却传出了，那个每个人都十分熟悉却又十分不喜欢的声音：对不起，您拨的号码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洪涛有点愣，怎么会关机呢？苏妍加班的时候是不关机的，而且她从来都是事先打电话告诉洪涛的。

他想拨到苏妍的办公室去问问，结果找遍了手机里的通讯录，却发现找不到号码。他从来就没往苏妍的办公室打过电话。

他想找个人问问，结果又找遍了手机里的通讯录，却发现苏妍的同事朋友他似乎一个都不认识，更不会有他们的号码了。

呆了一会，他忽然站起身，想到苏妍的公司去看看。但是很快，他又坐下了。苏妍的公司叫什么名字？苏妍的公司在什么位置？不知道，还是不知道。

他忽然又站了起来，拉开苏妍的衣柜。

因为他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苏妍是不是离家出走了。所以他想看看苏妍的衣服少没少，少了多少，好判断一下苏妍究竟走了多远。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每一条裤子，每一条裙子，每一件内衣，每一双袜子，都是整整齐齐的。

苏妍从小就是这样，一直就是这样，现在连洪涛的衣柜里也是这样。洪涛端详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明显的痕迹，或者说是明显的空隙。

洪涛有点惭愧，苏妍把他照顾得那么好，把家打理得这么好。可是他，又是对苏妍的呢？苏妍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他不知道。苏妍有几个好朋友，分别都是谁，他也不知道。直到现在，他拉开了苏妍的衣柜，他才发现，或者说，他才想起来，苏妍是那么的喜欢粉色。

夜深了，洪涛觉得有点饿，还有点冷。

其实那不是有点饿，是很饿。很饿的时候，自然会觉得冷。洪涛把被子披在身上，又在身前拉得紧紧地，像一个大粽子。

洪涛觉得暖和多了。暖和过来了，就更觉得饿了。后来，他干脆躺下了。躺下来，的确舒服了很多。舒服着，舒服着，他就睡着了，而且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苏妍回来了，还带回来好多好多吃的东西，先是站在门口，往他的身上扔，一个一个地扔，他就一个一个地接。

然后苏妍跑过来，跳上床，撕开一个一个的包装，把里面的东西往他的嘴里塞，他都吃不过来了，嘴里塞得满满的。

奇怪了，怎么就是吃不饱呢？

醒来的时候，洪涛的身边还是空的。他伸手摸了摸苏妍那边的床，是凉的……

29.你把尸体藏哪儿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洪涛已经感觉到阴森森的寒气了。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苏妍。苏妍长发披散，双眼血红，手里握着一把长长的刀，刀锋已经抵住了洪涛的脖子。

洪涛觉得周身血液仿佛已经凝固了，喉头咯咯作响，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只能盯着那把刀，盯着那只握刀的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你把尸体藏哪儿了？”苏妍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我……我……”洪涛恨死了自己的舌头，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苏妍的手向下压了一分，洪涛已经感觉到刀锋切进了肉里。

“我没藏……我没藏……没藏……真的没藏……”他忽然感觉到血似乎已经流了出来。

“没有尸体……没有……你没撞人……假的……那是假的……”他觉得自己真不争气，鼻涕眼泪竟然一起流了出来……

枕在湿漉漉的枕头上真不舒服，洪涛想。随即他睁开了眼睛，没有苏妍，只有凄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照进漆黑的夜里。

洪涛伸手摸摸脖子，粘糊糊的。他腾地坐起身，冲进浴室。透过镜子，洪涛看到了那粘糊糊的东西，是汗。

可是，那汗的下面竟真的有一道红痕……

洪涛的思绪回到了那个夜晚，那是一个淫雨霏霏的夜晚……

洪涛在医院里不小心撞破了头，流了很多血。苏妍赶到的时候，洪涛已经缠上了纱布，吃了止血的药。这样的洪涛，当然是不能开车的了。只好苏妍开车，洪涛指挥，因为苏妍对从医院到家的路线并不熟悉。

夜晚的视线本来就不好，再加上一直下着雨，苏妍又是前不久才拿到驾照，所以这一路上苏妍开得很辛苦。

车子刚好拐过一个路口，不知道哪里的灯光照进了车里，也照亮了苏妍那美丽红润的脸和那一起一伏的胸。这样的景象似乎引发了洪涛的某种悸动，所以他就伸出了手，伸进了苏妍的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