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活命吗？那你就得糊涂。即使你明白了，也得揣着明白装糊涂。

付院长想起了苏天白，想起了孟主任，想起了那神秘消失的12份死亡病历。

18.（01）朱琳走进小区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孩子。

那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胖嘟嘟的小脸，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莲藕似的手臂，胖呼呼的小手，还把大拇指含在嘴里吮吸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他就那么看着朱琳，眼睫毛一眨一眨的，目光中含着那么一种好奇，至少在朱琳看来是好奇。

朱琳向来是个聪明的女人。可是在面对孩子的时候，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小孩子的时候，智商却在迅速地下降，而且下降的幅度很大，大到了足以致命的程度。

朱琳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偌大的小区仿佛都睡着了，只剩下这么两个生物了。朱琳走过去，蹲下身子，为的是可以尽可能的平视小男孩的眼睛。

很多的人，在面对小孩子的时候，总喜欢站得直直的，喜欢让小孩子的脖子仰得大大的仰视着，最好小孩子的目光中还带着那么点儿恐惧和慌乱。仿佛这样才能充分地享受那种，那种久违了的居高临下的快感。

“小弟弟……”其实以朱琳的年龄，做小男孩的妈妈绰绰有余，做他大姨好像都大了点儿。但是朱琳没有生过孩子。所以在她的意识或者潜意识里，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大孩子。

“……找不到妈妈了吗？”朱琳的声音一向是温柔的，温柔的女人总会发出温柔的声音。现在这声音，不但很温柔，还充满了慈爱。

小男孩依旧吸吮着大拇指，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仿佛在思考，然后脸上好像有了一点笑意，终于点了点头。

“你知道家在哪里吗？姐姐……送你回家，还不好？”

说到姐姐两个字的时候，朱琳迟疑了一下，脸有点发烧。是啊，这姐姐也实在是太大了点儿。

小男孩又点了点头。然后呢，没有然后了。朱琳猛地醒悟了，感情和小孩子说话，一次只能说一个问题。

“小弟弟，你的家，在哪里？”

声音依旧是温柔的，温柔的像一丝夏日里的风。

小男孩没说话，只是把那只满是唾液的大拇指从嘴里拿出来了，连着那只手的食指一起向远处指了指。连着两只小手指的是唾液和唾液拉成的丝。

朱琳没觉着脏。如果连小孩子的唾液都觉着脏，那么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朱琳牵起了小孩子的手，并不是那只满是唾液的手。朱琳虽然不嫌脏，却不喜欢那种粘糊糊的感觉。而且她觉得小男孩总会放一只手指在嘴里的，那就不如还放那一只。

这样走路，对朱琳是一种折磨。小孩子实在是不高，朱琳是真的不矮，而且还穿了高跟鞋。所以朱琳根本就不能站直了走。

她想抱着小男孩走，但只是想想，实在是不敢。

倘若小男孩的妈妈，或者爸爸，或者任何一个亲人见到一个陌生的女人抱着他们的宝宝。那么，这个女人恐怕是要遭殃的。

朱琳，如果用网络游戏的专业术语讲，法力还行，物理攻击和物理防御的能力实在是低得惊人。她实在是不敢惹这样的麻烦，所以只能让小男孩牵着走。

小男孩一路上摇摇晃晃，摇头晃脑，走的并不快。朱琳却在犹豫，犹豫了很久，是该脱了鞋呢，还是不脱呢？

好在小区并不太大，路也修的挺好。还没等朱琳最后决定脱是不脱的时候，小男孩已经领着她，进了一栋楼。

进楼的时候，朱琳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楼号，那号码是13。

18.（02）进了楼，朱琳立刻就有了一种舒爽的感觉。这座楼仿佛隔绝了外面所有的阳光和热气，仿佛是一座巨大了冷库。

小男孩牵着朱琳的手走向电梯。等电梯的时候，小男孩仰着头看朱琳，嘴里还吸吮着那颗大拇指。朱琳也看着小男孩。

小男孩在笑。朱琳也在笑。不同的是，朱琳的笑很温柔，小男孩的笑仿佛很得意，而且连眼睛里仿佛都有了那种很得意的笑。

电梯的门，开了。

小男孩牵着朱琳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朱琳有点慌。因为从进入电梯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找到电梯按键。

她在里面已经转了两个圈了，楼层按键，开关按键，一个都没有找到。而电梯却已经启动了，全速上升。

朱琳低头去看小男孩。小男孩，这一次没有看朱琳，也没有吸吮大拇指。朱琳顺着小男孩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电梯按键。

那套按键装的实在是太低了点。朱琳只有蹲下身子，才能触到。而对于小男孩来说，确实触手可及。

看到电梯按键的同时，朱琳也看到了电梯显示屏。所以的电梯，显示屏都是在上面的，乘坐电梯的人一抬头就能看见。可是这个电梯，显示屏确是在下面的，就在电梯按键的上方。

小男孩此时，正盯着那个显示屏。

朱琳忽然觉得有点冷。虽然她穿着最高级的丝袜，那双性感的腿却还是冷得打颤。电梯忽然停止了，电梯的门缓缓地打开了。

小男孩依然盯着显示屏，那显示屏上的数字是18。小男孩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朱琳。他笑了，咯咯地笑了。朱琳却想哭了。

小男孩看着朱琳，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慢慢地走近她……

朱琳似乎感到了压迫和恐惧。她慢慢地向后退……脚下一个踉跄，朱琳跌出了电梯。她的嘴，惊得张开了，但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她把握成拳头的手放进了嘴里。

小男孩并没有跟出来，他就站在电梯里看着朱琳。电梯的门正在缓缓地关闭，朱琳没有勇气去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电梯的门关上了，仿佛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生的希望。

走廊里的光很微弱，那显然是灯光。可是朱琳依然看不大清楚，因为所有的灯都装的很低，那些微弱的光，只能照亮她穿着丝袜的小腿和那双粉色的高跟鞋。

透过微弱的灯光，朱琳依稀辨认出一扇门，因为她看见了门把手，那门把手也装的很低，低到了一个小孩子伸手就能够到的高度。

朱琳感到，不仅是她的腿，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豆大的汗珠正在从她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渗出，正在汇聚，汇聚成流，正在向下流淌着。朱琳看清楚了，也想清楚了。

这里的每一盏灯都装的那么低，每一盏灯都对应着一扇门，每一扇门上都装着一个很低的把手，每一个把手旁边都有一串数字，那自然是每一扇门的门牌号。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按照小孩子的标准设计的！这里是一个小孩子的世界！

18.（03）朱琳脚下的那扇门缓缓地打开了。门打开的那一瞬，朱琳看见了那个门牌号，1802。一个小脑袋悄悄地探出来，那是个小女孩的脑袋，脑袋上梳着两个小辫子。小女孩看到了朱琳的那双鞋，小脑袋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就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