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护士们冲过来，救下了洪涛，拉开了女人。女人又挣脱了众人，扑向了女孩，抱着女孩的头，声嘶力竭地哀号着。那声音响彻了整个急诊室，响彻了整座医院……

人们的泪在流，人们的心在痛，人们不忍心，不忍心去阻止她，不忍心去分离她和她。女人的血，女孩的血，在流淌，在溶合，分不清那是谁的血。那样的血，原本就是分不清的，分不清也分不开……

洪涛仍旧呆立着。这声音，这些人，这急诊室，这医院都已经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陌生。他仿佛已经超然于这个世界。

只是，他的思维仍然在运转。他思索着，回想着。就在刚刚，在他把耳朵贴在女孩嘴唇上的时候，他终于听清了那含混不清的声音。那声音很甜美，很清脆，很温柔。

那是女孩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句话只有两个字：

“等我。”

05.（01）洪涛已经到家了，到家了还想着那个女孩，想着女孩说的那两个字。

苏妍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一会跑过来，一会跑过去。苏妍穿着一条运动短裤，上身套着一件大号的t恤。苏妍喜欢这样的宽松和舒适。t恤有点长，苏妍站着不动的时候几乎盖住了整个臀部，跑起来的时候又偶尔露出了一点儿。

洪涛盯着苏妍那若隐若现的臀部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那并不是在想苏妍，而是在想那个女孩，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孩。

那女孩始终是躺着的，所以洪涛没有现在这样的机会看那女孩的臀部。但是，洪涛是医生，而且是急诊科的医生。他每天要接触那么多的男人和女人，不同年龄的男人和女人。他们的骨骼，他们的肌肉，他们的皮肤，他似乎都要比他们自己熟悉得多。

所以他只要一个侧影，或者一个轮廓，就基本上可以推断出全貌。那女孩的臀部肯定要比苏妍的丰满，而且更富有弹性。洪涛觉得还是那样的臀部更迷人。接着他又想到了胸部。那女孩的胸部肯定也比苏妍的大，苏妍的身材太过清瘦了。

清瘦的人反倒喜欢穿宽大的衣服，而丰满的人却喜欢穿得紧绷绷的。还是紧绷绷的，好看。那女孩的裤子好像是牛仔裤，淡蓝色的牛仔裤，那孩子的t恤，好像是白的，应该是纯白的，她的鞋子……鞋子……好像没有鞋子……

烤羊排，炸鸡翅，兰花虾仁，还有他最爱的拌萝卜丝，外加一个汤，就在洪涛的胡思乱想中摆上了餐桌。色香俱全，令人垂涎。不过，洪涛现在最想吃的，还真就不是菜。那他现在最想吃的又是什么呢？他自己好像也说不清楚。

吃饭的时候，洪涛抑制着，压抑着，控制着，可还是时不时地想起那个女孩。那女孩显然早已不是孩子了，虽然她是那么的年轻。她不但不是孩子，恐怕早已有过孩子了。只是她一定没生过孩子，这一点洪涛可以肯定。

那女孩打扮的像个学生。可是，她真的是学生吗？她又为什么要自杀呢？是不是又已经有了孩子？她真的是自杀吗？她临死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她究竟想对谁说呢？

05.(02)洗澡水，够热。洪涛就喜欢泡在这样的热水里。他喜欢热水的刺激。这种刺激能让他消除白天蓄积的疲劳，焕发出勃勃的生机。这样的话，到了晚上……晚上确实有很多有意思的事等着他呢！

每当泡在热水里的时候，洪涛的眼睛都是闭着的，大脑都是空白的，思维都是停顿的。他会全身心地享受这种安宁与舒适。

苏妍纤巧的手指，正在洪涛的肩上移动着，按摩着。林涛感到说不出的惬意，说不出的舒服。那种麻麻痒痒的感觉，简直是太好了。而且那感觉还在慢慢地扩散，由肩至胸，由胸至腹……

苏妍的浴巾有点湿了。那或许是溅上了热水，也或许是吸收了热气。总之，这条浴巾，就是围裹着苏妍的身体，由胸围到臀的这条浴巾，已经贴在她的身上了。苏妍感觉有点热了，的确是热了，她的鼻尖已经沁出了晶莹的汗珠，她的鼻翼在微微地翕动着……

苏妍向浴缸中投了两个浴球。那浴球，不停地翻滚着，不断地冒着气泡，泛起了阵阵涟漪。她的手又开始动了，向下动了，由洪涛的腹部开始，继续向下，好像是在搜寻，又好像是在探索……

洪涛的眼睛倏地睁开了，大口喘着气。那张俊秀的脸，通红通红的，也不知道是热了，还是热了，还是……还是怎么了？忽然，他伸出了一只手，伸向了苏妍。那只手已经触碰到了苏妍，可是那手还在动，手掌在动，手指也在动，就在苏妍的身上动，动得很缓慢，也很温柔。

那只手是在探索吗，还是在搜寻？探索什么，搜寻什么？突然，那只手的手指捏紧了，捏住了那条湿湿的浴巾，然后那只手只那么轻轻地一扯，苏妍围着的那条浴巾，就完完全全离开了她的身。浴巾的下面，竟然什么都没有，只除了那一个活生生的俏佳人。

洪涛在咽唾液，咽得很艰难，他的胸口在起伏，起伏得很剧烈。他又伸出了手，揽住了苏妍的腰，搂住了苏妍的人。浴室的地面并不滑，苏妍却似已经站不稳，竟然跌进了浴缸中，激起了一池春水。

春水荡漾，虽不愿，虽不舍，也还是溢出了，流走了，留下了丝丝缕缕的热气，弥漫着，升腾着……

苏妍已经睡着了，呼吸很轻也很均匀，像一只温柔的猫。

洪涛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呆呆地出神。他想起自己做实习生的时候，白天医院里发生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到了晚上会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一一闪现，常常让他彻夜难眠。可是，自从成了医生，成了真正的医生以后，他从清醒到熟睡从未超过10分钟。奇怪的是，今夜……今夜好像时光倒流了，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洪涛睡不着了，无论他怎样努力，也还是睡不着。

睡不着了，他就想事情，想起了很多事，也想起了很多人。他想起了苏妍，想起了苏天白，想起了急诊科，想起了急诊室，想起了那个女孩……不对，不对，那个女孩不是刚刚想起的，而是一直都在想。从一进门就想着，一直想到现在。就连刚才和苏妍在浴缸里的时候，他也把苏妍想象成了那个女孩，那个已经死了的女孩。

洪涛扭头看看苏妍。苏妍睡着了，睡着了还在笑，很开心很满足的笑。

洪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着前他还一直想着那个女孩。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他睡着了，似乎还能听到那个女孩说话。

那女孩说：“等我。”

那声音好像就在他耳边，那声音很甜美，很清脆，很温柔。那温柔的声音，在重复，重复着那句话。那句话是：“等我。”

洪涛忽然睁开了眼睛，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那个女孩，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孩。白色的t恤，淡蓝色的牛仔裤，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伤，也没有了血……

她在笑，在对着洪涛笑，笑的真好看。她就站在那儿，就站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