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姐，呵呵。这次和高小姐合作还愉快吧？”郑之松脸上露出狡黠的神情。这让我想到那个到高洁房间的晚上。一股不祥之兆涌上来，高洁肯定说了什么。如果那天我就范说不定什么事都没有。
“高洁反映你很配合她的工作。”郑之松轻描淡写地说。
我感到很诧异，不知道那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觉得你适合写程式吗？”郑之松笔锋一转，杀得我措手不及。
对于这种问题是很难回答的，于是我索利选择不出声，假装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他写的字，心里却想：其实我比较适合当一名诗人，像王维一样远离这个乌烟瘴气的社会，在田园之间逍遥快活。
“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以及洁，我是说高小姐建议觉得你比较适合做后勤工作。因此公司决定把你调到后勤课，协助后勤工作。”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让我这种人去做后勤正如费德勒改打高尔夫，詹姆斯改打乒乓球。
看我不出声，郑之松以为我默许了，于是补充道：“后勤课也是个非常重要的部门，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它关系到公司员工的生活质量。因此也很锻炼人。”听他的意思，仿佛我捡到了很大的便宜似的。
几乎世上所有领导都异口同声说所有的部门、所有的职位都重要。但究竟重不重要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能够创造利润的部门和个人才是老板的掌上明珠。至于后勤部门，打死世人所有的打工者都不会相信那是一个重要部门。
原来这一切都是高洁的意思。早知今日，老子当初就对她意思意思
二十
事已至此，为了生计，我别无选择。还好，中国的愚化教育曾让我一度认为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但问题是，现在不是革命阶段，而我由堂堂程序员沦落为食堂管理员之后，原先一些见面便很客气地打招呼的同事见到我像见到瘟神一样，避之不及。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水凤凰不如鸡。我第一次感到人生的无常，人情的冷暖，世态的炎凉。
对于管理食堂，我的经验值为零。大概是十年前，我读初中的时候，学校管食堂的几个老师特别牛气轰轰，经常在开餐之前拿着喇叭向我们训话，而当我们像牢改犯一样冲进令人作呕的学生食堂的时候，他们却端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师食堂享用大肉大鱼，馋得我们流口水。那时候我就觉得管理食堂是一个好差事。没想到今天终于梦想成真。只是风水轮流转，原来认为很不错的工作在这里变成了下贱活。
为了让全厂近百名员工及时就餐，每天早上四点钟我便爬起来，脚踏自行车驱车二十里去到菜市场和一群小商小贩讨价还价。把菜买回来之后，择菜，切菜，洗菜……一忙又是三四个钟头。在厨师炒菜时我充当下手——递勺子，拿碗，打酱油……十一点四十时左右，饭菜终于弄好了。这时候的我最有成就感，想到员工们吃着饭菜享受的样子，我也忙得有价值。但事实常常事与愿违，总有人不满意。这个说太油了，那个说没油水，这个说不够辣，那个又说辣死人。甚至有素质有待提高的员工开口大骂：“妈的，这是什么饭菜？是做给人吃的吗？”我在一边面无表情，其实心里是这样想的：首先是众口难调。我们都是来自于五湖四海的阶级兄弟姐妹，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来到这里，但是我们的口味永远无法达成一致。其次是因为厂里根本就不重视员工的生活。凡是有点职位或者工资高点的员工都到外面胡吃海喝去了，真正留在食堂吃饭的大多是普通员工。这些员工根本没认识到事件的实质，便把矛头指向食堂管理员，我便推到了风口浪尖。于是，我收到了无数针对我的投诉：
“那个管食堂的，肥头大耳，一定是克扣了我们的饭钱才养得那么好。”——天地良心啊，我打从娘胎出来就是这副模样，难道长得健硕是我的错吗？
“那个管食堂的，整天挂着一个脸，好像欠他很多钱似的。”——我说过，我这副模样只能搞点技术，不能做食堂管理工作，领导的意思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饭里发现老鼠屎。”——这个我真的无法控制，我只能这样解释：一、我并无害人之心，如果想害人，直接放点老鼠药不就得了;二、为了节约成本，厂里前年进了一批成米……
当然，面对这样的情形，我也并不能保证自己永远具备这么高的素质。偶尔，我也会发发牢骚或者用实际行动进行反击。比如说，以前我是相当有洁癖的，上完洗手间后至少洗三次手。但自从管理食堂，我便没有了洗手的习惯，因此经常有员工反应盐放多了，我想这多半是残留生理盐水的缘故。
就这样，我坚持了三个月，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准备买点药放在饭菜里和全厂员工同归于尽，上上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后来想想，实在没有必要。我不能像塔利班一样用无辜的自己及平民的生命作代价，为社会的长治久安留下不和谐音符。再说了，怡城对我那么抠门，自己的生活都成问题，我才没那么傻掏自己的钱买药呢。
收到我的辞职信，人事课并没感到意外，好像这一切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倒是那封辞职信耗费了我大量脑细胞，自认为写得文采飞扬。林国光瞅都没瞅一眼，直接放进档案袋。他把我的身份证递给我，仿佛一切都是事先准备好的，然后一改平日里的客气语气，说：“你先走吧，等一下通知你到财务课结工资就可以出厂了。”林国光说这话的时候看都没看我一眼。让我亲身体会了台湾式的势利。关于台湾人的性格，我是有体会的。台湾人最大的特征是小气。这个凡是与台湾人接触的人都深有体会。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想，这多半与台湾岛所处的地理位置有关。台湾四面环海，虽然号称“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但是无可否认，台湾人民一直过着风雨飘摇不太安宁的日子，由于对未来的恐惧和不安定性，不得不小心谨慎，于是变得越来越小气。这点倒可以理解。最让人难以容忍的是台湾人的势利。如上所述，由于台湾的不安宁，经常沦为列强的一碗菜。荷兰人走了，日本人又来，日本人一走，又成了山姆大叔的一碗下酒菜。在这种背景下形成的台湾性格总觉得不伦不类。虽然同为华夏子孙，但是台湾人潜意识里分明有一丝日本民族的奴性，见人便点头哈腰，背过去便捅上几刀。在大陆做生意的台湾人大多宣扬自己不过问政治，其实这是一种自欺欺人。在政治娱乐化的台湾社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政治立场。在台湾，任何一个台湾人都俨然政客，可以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立场，或者拥绿，或者泛蓝，或者中立，或者单干。可是到了大陆，为了利益，又是一副商人嘴脸，变得八面玲珑。说到这里，我不妨说说对台湾问题的看法。中国作为当今世界唯一一个没有完全统一的大国，台湾问题一直是当政者的一块心病。我认为武力解决台湾问题毕竟是下策，劳民伤财不说，更重要的是强扭的瓜不甜。因此，最好的办法还是努力发展经济，让更多台湾人贴过来，把这只不熟的“瓜”烤熟，瓜熟蒂落，一切都将变得顺理成章。这其实也利用了台湾人势利性格——有奶便是娘。等大陆真正富裕了，这个儿子想不回来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