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故事,要从我13岁的那个夏天说起。如果没有世界杯,如果意大利队进了决赛,我这辈子不可能与三子和土匪沆瀣一气。决赛的那天晚上之前,我还是个人见人欺的孙子。
我父亲是个农村干部,上山下乡的知青,传说还去过北京,隔着几百米,见过敬爱的毛主席。在奉调回城的头天晚上,兴奋过头,喝了点酒,忍不住把支书的女儿拖进了麦秸堆。打那以后,他就被钉在了这个三面环山,一面是湖的小山村里。
母亲深爱着父亲,父亲却深爱着遥远的省城。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却永远没有足够的耐心。母亲说我们是天生的对头,我从小和他就尿不到一个壶里。打我记事起,他就不屑跟我讲道理。他的拳头越练越有心得,而我的身子骨也越来越皮实。不管他如何对我,我都认为都是个真正的男人,因为他从来不会动我母亲一根汗毛。
我的学习不好,除了作文还凑合。等到勉强考上了中学,父亲彻底失去了耐心。供我继续读书,是因为他当上了村长。我和他并非永远尿不到一块,只要家里那台十四英吋的黑白电视机播放足球,我们就能凑在一起,和谐共处个把小时。他喜欢阿根廷队,而我喜欢的是意大利。
兴许是发现我对足球的爱好,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第一次代表全村的党员干部去县里开会,就给我带回了一只皮球。那是他平生第一次送给我礼物,我也平生第一次在叫了一声爸后,热泪盈眶。
有了那只皮球后,我就有理由不再对着那些枯燥的方程式发呆。我骨子里看不起没文化的人,所以,我从不逃课。因为有三子和土匪垫背,不管我怎么不努力,我考试的成绩永远都不会是班里最差的。
三子和土匪都比我大一岁,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就在学校横行无忌,谁嚣张,就灭谁。
他们的淫威最早是建立在我的身上,因为我是村长的儿子,又总是牛逼哄哄、独来独往。整个学校没人敢欺负我,收拾我可以杀鸡儆猴。我不是没有血性,但我对暴力司空见惯,有天生的心里阴影,几乎丧失反抗的本能。但他们第一次举着拳头冲着我呼啸而来的时候,我双手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那天,我清楚地记得,最后一拳,他们把我掀倒在地,打在我面门上。围观的同学有很多,包括五十多岁的物理老师,他很想制止,但土匪抓起一块砖头砸向了他的后背。
打那以后,我几乎成了全校男生的皮球,他们喜欢摸我的头、捏我的脸蛋、飞踹我的屁股。我对这一切,表示无所畏惧,也从不还手。我父亲对我的鼻青脸肿漠不关心,只有母亲会心痛得流泪。而我,从不跟他们诉苦。
我不怕三子和土匪,因为我根本看不起他们。一个杀猪匠的儿子,一个从小就不知道父母长得什么样的孩子。我从来就没想过,佛祖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有一天,我的命运会和他们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意大利人被淘汰的那个晚上,看着巴雷西落魄的背景,我哭了,哭得很伤心。我父亲却看着我,没心没肺的笑着,在他眼里,也只有意大利人能跟阿根廷抗衡。最关键的是,他穷尽十年暴力,都没让我流过泪,这一次,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我哭得一塌糊涂。
他没想到,几天后他比我更伤心。不是因为马拉多纳们被强悍的日耳曼人一剑封喉,而是他刚刚遭受心灵创伤的儿子,干了件让他下半辈子都抬不起头的事。
我发誓,我并非有意偷看妇女主任洗澡。即使那时候我的G8已经开始长毛,看到露着大腿的年轻姑娘就会**。但我并非饥不择食,更懂得什么叫着廉耻,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平心而论,年轻的妇女主任长得并不丑,粗眉细眼,还有一对张狂的胸脯。可我对她就是没兴趣,她是我家里的常客,只要她一张口,我总能嗅到一股死鱼的味道。
乡下人有个陋习,夏天的晚上,甭管男女老幼,都习惯在门前屋后寻个自以为隐蔽的地方洗澡。难免会给一些屑小之辈以可趁之机,偷窥的人多数不会张扬,万一被发现了,被看了身子的也不会声张。千百年来,相安无事。
我算是最倒霉的一个。不仅被逮到了,还差点儿被绑起来游街。
妇女主任住在村西的旮旯里,叫花子都不找到的地方,这也让她失去了应有的警惕。我流窜到那里,纯属意外。要不是我父亲晚上喝了点酒,我也不可能半夜在村子里游荡。我记得那天晚上,他喝完酒,大约是想到后半夜的决赛,兴奋得一屁股坐在桌子上,伸出三根指头在我面前晃了晃。我说,你错了,阿根廷至少要被灌四个球。他没跟我理论,而是习惯性地抬起了右脚,就这样,我被他踹到了门外。
我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主任家屋后的杏树,上树是我那时候除了足球之外的最大爱好。我一直觉得,呆在树上是最安全的。显然,这也是我父亲逼出来的,纯粹是为了躲避他的暴力打击。
有道是“败也萧河、成也萧河”,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很多年以后,凭借这项被逼出来的技能,我在几十个后生中杀出重围,赢得了部队首长的赏识,在一片争议声中,穿上了梦寐以求的军装……
四周黑漆漆、静悄悄,我取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树杈上准备打盹。突然灯亮了,主任家的窗户上挂着一盏十五瓦的电灯泡。然后,我就看见了屋檐下的主任,一件一件、不紧不慢地脱着衣服。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的某个部位不可遏止的开始膨胀……
我现在仍清晰地记得,她那两个硕大的丨乳丨房从汗衫下蹦出来时,带给我的震憾。她的丨乳丨房抖动了好久,而我的小心肝抖得更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口干舌燥,两腿发软。我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如果那时候跳下树逃跑,兴许还有希望不被她发现。我承认,那时候我十分期待着主任脱掉自己的裤子。黑暗中,我瞪大了我黑色的眼睛,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一步步的降临。
灯光很昏暗,主任的身子却白得耀眼。她背着我,终于袅袅娜娜、慢条斯理的褪下了黄色的裤衩,我看见了比丨乳丨房更肥硕的屁股。我死命地别过身子,迫不及待地等着她转过身子。悲剧就这样发生了,我脚下一滑,从树上掉了下来。
我听到了主任夸张的尖叫声,甚至还听见了她男人,那个一脸横肉的小木匠破门而出的声音。我爬起来头也不回,一瘸一瘸地夺路狂奔,我仿佛听见了身后呼啸的子丨弹丨声。我看到了我父亲提着扁担,还看见了我母亲绝望的眼神。脚踝的刺痛,让我泪流满面。我什么也顾不上了,拼命地跑着。
整个村子都轰动了,无聊的村民们瞬间集聚在一起,跟在小木匠的身后,兴奋得大呼小叫。人群中,肯定有我的父亲,因为他是村民们的首领。这个可怜的男人,肯定不知道自己在追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