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芙蓉可怜悲戚的样子，二喜找不到对答的话了，就说：“队上马上就要杀过年的猪了，也没有几口猪，饲料多少还能有点余头，这样吧，你把那一袋玉米背回去，也能凑合着过年了。”

芙蓉看了看那袋玉米，一下子破涕为笑，可是她试着扛了几下，就放下了，对二喜说：“还是你给我送回去吧，要不我怕我背不动，要是半路上叫别人看见了，那还不露馅了？”

二喜想想，也是的，自己背上的话，要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自己一个大男人躲着藏着也利索点，就点了点头，说：“行，这样吧，你在前面走，我远远跟在后面，要是你碰见有人的话，就咳嗽一下，我便会躲起来，千万不能叫别人知道了这事！”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半夜了，加上是隆冬季节，所以大街小巷都是静悄悄的，并没有半点人影，二喜和芙蓉的胆子渐渐就大了，脚步慢慢往一起合拢着，向芙蓉家走去。等着到了芙蓉家门口的时候，芙蓉紧走几步，打开了自己的家门，等着二喜把那袋玉米发表过到自己家，不承想，忽然一束冷冷的手电光直直地照射在二喜的脸上。

冷不防暗夜里闪过一道亮光，二喜知道坏事了，忙着放下肩上的口袋，傻傻地站着，等对面的人靠近。这个时候芙蓉也发现了手电光，感觉也是措手不及，一只脚跨在门里，一只脚跨在门外，不知道怎么办，那心情就和自己那次偷队里的棉花是一样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芙蓉心里头千怨万恨的天娃。天娃走近了，然后拿着手电照了照地上的口袋，再照了照二喜的脸，洋洋得意地问：“好你个二喜，半夜三更你扛的这是啥东西？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畜牧队长吗？”

二喜想想芙蓉曾给自己说过的话，知道天娃在跟踪他们，这一切没有逃脱了他的眼睛，也就不再嘴硬，慌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了纸烟，然后抽出来一支一边往天娃的手上塞，一边小声说：“既然你都看见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你说这事咋办吧！”

天娃并没有接二喜的纸烟，他把二喜的手一推，扭过了脸，说：“我说咋办？你自己做的事现在问我啊？”

听了天娃的话，二喜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怔怔地杵在那里，不知道说啥。

芙蓉这时候反而镇定了，等着看清楚了来人是天娃，她抬脚走到了天娃面前，说：“你也不要这样理直气壮了，叫我说还是进了家说话，要不这样叫别人看见了，那时候我撕破了脸皮，对谁都不好。”

说起来这芙蓉也算是个胆大心细的女人，她想，天娃之所以这样固执地跟踪自己，那也是喜欢自己，想要自己嫁给他，既然他有这样的想法，那他也就不会把这事弄大了，弄大了对他和自己的关系没有一点好处。想是这么想的，可是结果会怎么样，芙蓉感觉心里还是没底，当他看着二喜把脚下的玉米搬到了院子里，天娃也没有吭声，她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因为害怕惊醒了两个孩子，芙蓉就搬了三个板凳，和二喜、天娃围了一圈坐下。因为夜色很暗，三个人谁都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大家都是沉默着，感觉空气似乎凝固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芙蓉想了想，这事都是自己引发的，还得自己说话才好，于是，她把板凳向天娃跟前挪了挪，然后看着天娃模糊的影子，说：“天娃，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天娃听芙蓉的语气好像不服气，于是就装作强硬，说：“怎么样？我不想怎么样，你说吧，我是一个畜牧队长，眼看着有人偷队里的饲料，你说我想怎么样？”

“天娃，这事是我逼迫二喜干的，不关他的事，今天要杀要剐都由你了。”芙蓉看天娃得理不饶人，也来了气，说话就不好听。

天娃不是那三岁孩子，听话音芙蓉还是向着二喜，心里就越发不舒服了：“不关他的事？我还就看见是他偷的饲料，你也不要给他打掩护，你们做的那些事情，可能瞒哄过我的眼睛？哪天你睡在他那里，哪天他睡到你家里，还要我一次一次数给你们听不成？现在好了，偷了队里的饲料你们还有理了，寻思着糊弄我？”

二喜看看天娃没有丝毫让步，知道是芙蓉话多了，就忙着说：“天娃兄弟，咱们真人面前不说那假话，事情我已经做下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听了二喜的话，天娃想了想，说：“行，既然你想急着了结，那你说说是想公了还是私了？”

“公了怎么个了法？私了怎么个了法？”听了天娃的话，二喜急切地问。

“公了的话，我把你们偷饲料的事上报给公社和公丨安丨局，该批判你接受批判，该坐牢你就去坐牢，那时候我说了就不算了；要是私了嘛，那我们三个人要来个‘约法三章’！”天娃听着二喜那哀求的语气感觉很解气，不由地就越加得意起来。

芙蓉听听事情有了进展，忍不住忙问天娃：“行，你说说怎么个‘约法三章’？”

“这个也不难，第一，从此以后，你们两个人一刀两断，不能再干那见不得人的事；第二，过了年我要和芙蓉成亲；第三……，算了，就这两条吧，我马上也凑不出来三条。”

听了天娃的话，二喜急忙答应，说：“行，行，这个我没意见，你说啥就是啥。”谁知道他的话音刚落，芙蓉站了起来，对着天娃说：“你想着我就是个牲口啊？你说成亲就成亲？我不愿意。”

天娃也不理会芙蓉，他转过来对二喜说：“这两条你没意见就行了，今天你给我写个字据，我就放了你回去。”

二喜因为急于脱身，忙说：“行，可是芙蓉和你成亲的事我却管不了。”

“你想管我还不叫你管了，要不是那时候叫你管，我看芙蓉也和你睡不到一起吧！”说着，他转过来对芙蓉说：“你把孩子的作业本拿一个，叫他写完就可以走了。”

芙蓉想着这样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就对二喜说：“我把饭厦的灯点着，你来吧！”说着，把二喜领到了她做饭的屋子。

二喜也是个文化人，没有一支烟的功夫他就出来了，对天娃说：“你看看吧，我都写好了。”

天娃接了二喜写的字据，跑到了饭厦灯下看了看，果然写的不错，先是说自己晚上偷东西叫天娃逮着了，再写自己以后永远不和芙蓉来往，后面还写了天娃都没想到的话，说“自己要是再和芙蓉来往，愿意叫天娃揭发自己去坐牢”的话。完了，天娃对二喜说：“行，今天我看芙蓉的面子，你就回去吧，以后要是不按照字据上写的来做，后果你也清楚；至于这玉米我看算了，你都扛来了，就不要再费劲扛回去了，算是你给芙蓉的补偿。”

听了天娃的话，二喜一边鸡啄米一样点头，一边像一条落荒狗一样逃出了芙蓉的家。

看看二喜跑了，天娃就把地上的玉米搬到了芙蓉住的屋子里，然后出来了，站在芙蓉的面前，说：“刚刚听清楚了没？过了年我要和你成亲！”

芙蓉看看二喜跑了，天娃对自己又是这样殷勤，知道事情过去了，也不再那么惊慌，她故意对着天娃说：“休想！就是全县、全中国男人死完了我也不会和你过一家。”

听了芙蓉的话，天娃并不气恼，他只是“嘿嘿”一笑：“人都说‘过头饭能吃，过头话不能说’，你却偏要说这么难听的话，你就不怕我做出了叫你后悔的事来？”说着，一把把芙蓉紧紧抱了起来。

芙蓉遭到天娃的袭击本想要喊叫，可是害怕惊醒了屋里的孩子，再就是担心天娃不知轻重，真把自己和二喜的事说出去，也便来了个半推半就，和天娃亲热了一回。后来，天娃走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了10块钱塞到芙蓉的衣服里，说：“以后没钱了找我，不要再干那提心吊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