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忐忐忑忑地过了一天，麦红再看富贵的时候，发现富贵果然如老闷说的那样，居然好起来了，这才放下了心。完了，看着精神饱满的富贵，打心底脱口说：“狗日的老闷还真行！”

看看富贵没什么事了，麦红才想起来，今天是管学校老师吃饭的日子了，于是匆匆忙忙地捋胳膊挽袖子，开始做饭，等着怪娃和丑娃回家来把饭菜抬到学校去。

一边做饭，麦红一边就想起来了自己那两个宝贝儿子。说起来怪娃和丑娃，麦红就疑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样的爹妈，一样的家庭，可是两个孩子性格差别却是天上地下一样。麦红记得，自从乖娃出生到现在上了小学4年级，她都感觉那好像不是自己的孩子一样，自己就没操过一点心，稀里糊涂地就长大了。可是要说起来丑娃，麦红感觉自己心里老像是有个结，在她看来，那丑娃就好像是她前世的冤家，这辈子托生到了她的跟前，那不是来孝顺自己，而是来讨债的。

麦红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丑娃出生的时候，因为长得五大三粗，所以难产，那晚上差点要了麦红的命。那时候村里没有现在这样的条件，农村妇女生孩子大都是在自己家的炕头挣扎着生出来的，所以眼看着到了生产的日子，麦红并没有在意，一来祖宗十八辈的女人都是这样在家生孩子的，并没有什么意外；二来，是和自己已经生过一个孩子还是有很大的关系，她记得当初自己生怪娃的时候就和拉屎差不多，当她感觉到了肚子有什么变化的时候，富贵想把她扶到炕上去，可是她还没有迈步，就感觉裤子里哗啦啦地湿了一片，富贵脱了她的裤子，已经看见怪娃的头露出来了，后来富贵烧炕热水的时候，麦红想想怪娃的出生，就好像是做了个梦一样简单，所以丑娃出生的时候，麦红还是该下地就下地，该干活就干活，并不在意，以为那孩子也就是个瓜儿，熟透了，自然也就落了。

谁知道抽娃的出生并不像麦红想的那么简单。那一天麦红先是发落（招待）着富贵吃完了饭，看着富贵出去上工了，就开始洗锅刷碗，因为身子重了，麦红已经好几天没有上地了，所以那一天她并不着急，洗完了碗，她端了泔水想要倒到猪槽里的时候，没想到没有迈过门槛，摔倒在了院心。

说来也巧，那一天富贵要上地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没带着自己的旱烟袋，等着队长给他安排了活路，他趁空就跑回来想取了自己的烟袋再去上地，谁在知道他一进门，就看见了院子里血肉模糊的麦红，知道是到了临产，赶紧着把她抱到了屋里的炕头，脱了她的裤子，等着孩子出生。

这个时候麦红已经晕死了过去，看着富贵不温不火的样子，麦红着了急，她朝着富贵大骂：“你妈的X，你再这样不紧不慢的话，敢是想要打一辈子光棍？”

富贵听着麦红的话茬不对，赶忙上前去拉住了麦红的手，急切地问：“不是都生过一个了吗？也没见你这样哭天抢地，这个是咋地了？”

麦红已经疼得没有了力气，只是喘息着对富贵说：“快，快找老闷，我怕我是没命了。”说完，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失去了知觉。

富贵看看麦红昏迷，知道事情严重了，立马感觉失魂落魄，摔门而去。

谁知道“屋漏偏遇连阴雨”，富贵失急慌忙地跑到大队保健站的时候，发现老闷不在那里，眼看到了危机关头，富贵想起来了村里平时接生的一般都是大嘴妈，一时间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就拍打着大嘴妈的门环，把她从梦里叫了起来。

别看大嘴妈长得五大三粗的样子，可是接生却是一把好手，大嘴爹在世的时候，老想着那生产孩子的血淋淋场面不好受，就一直不喜欢大嘴妈干那样的事，可是大嘴妈是个热心肠的女人，而且生得一双小手，很适合接生，再加上每次看着自己接生的孩子健康茁壮的样子，心底就像抹了蜜一样高兴，所以后来也就不在乎大嘴爹那难听的话，依然我行我素，算是在村里挣下了一片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