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创业史
那一天,丑娃的爹——也就是旮旯村里大名鼎鼎的刘富贵——在一个鸡不叫狗不吠的晚上,突兀地对儿子丑娃说:“没有你妈,就不会有你小子到这个世上来!”说完了,他看了看莫名其妙的儿子,然后露出诡异的神情。
丑娃看了看爹那不知道是惆怅还是得意的神情在心里说:“这不是扯吗?没有妈谁都来不到这个世上的。”但是这话他没敢说出来,他自小就害怕他爹那榆树皮一般粗糙的大手。
丑娃起先把爹的话当作了扯淡的话,但是过了几天后,他想想自己那平时总是沉默寡言的爹,为什么那天会突然对自己开了金口,就回过味道来了,感觉爹那是话里有话,可是任凭自己再怎么揣度,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这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睡里梦里都是那句话在翻滚。
后来,到了年关的时候,丑娃的娘对丑娃说要和他一起去城里的供销社给他扯上一块洋布做新衣服,丑娃才感觉到了时机,一路上净挑他娘喜欢的话说,看看说得娘高兴了,丑娃就抓住机会,问娘:“娘,没有你,就不会有我来到这个世上,是不是?”
丑娃的娘本来正在兴头上,听了丑娃的话,顺手在他的脑勺后刮拉了一巴掌:“猴东西,这么大了还是问些有盐没醋的白话,你寻思着你真是娘从河心里把你捞回来的啊?”
河东一带,孩子小的时候一旦问起来自己是怎么来的,一般的父母都感觉这个问题很棘手,就会说是河心里面发大水捞上来的,但是按照丑娃现在的年龄,娘的话他还是听明白了,那意思就是说自己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然后他就再细细地看了看娘的神情,不像是骗着自己,于是就越发感觉糊涂了,索性把爹对自己说的话都翻给了他娘,然后眼睛盯着他娘,问:“娘,那我爹说的话是啥意思呢?”
丑娃的娘听了儿子的话,脸就像蒙了一层红洋布,再看看面前站着的和自己的奶子一般高的儿子,欲言又止。丑娃再催娘回话的时候,看见他娘已经脱了自己的碎花小棉袄,就问他娘:“娘,热了吗?”
丑娃娘把小棉袄夹在了腋下,脸色扑红,说:“是热了,今年打春早。”
丑娃看了看路边荒芜坚硬的土地上好像还有冰茬子,再看看自己冻得通红肿胀的小手,怎么也理解不了娘的话,就还是追问娘:“娘,你说,我爹的话到底是啥意思么?”
丑娃娘脱了小棉袄后有点后悔了,她感觉冷风直往自己的领口里钻,就忙着又穿上了,一边扣着那一排蝴蝶纽扣,一边说:“丑娃,这话你要是再问,娘就不给你扯新衣服穿了。”说完,加快了步伐,把丑娃落在了后面。
那时候,农村的孩子做衣服一般都是自己家里织出来的老布,用颜料染上色,一般都是乍乍的红绿蓝,穿在身上很难看,稍微有钱的家庭才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给孩子置办一身洋布衣服。丑娃本来还想问娘,可是害怕过年的时候自己没有新衣服穿,就把那话咽了回去,紧跑了几步,拉住了娘的后衣襟。
后来丑娃娘果然没有食言,在集市上给丑娃扯了六尺绿色的洋布,熬了几夜,在年前做成了一身的军装样式,丑娃那一年过年的时候,在小朋友面前也算是出尽了风头,做游戏的时候,大半都是丑娃演解放军,所以他很是风光了几天。
这个时候,是八十年代的第一个春天,那一年丑娃整整8岁,他上面有一个11岁的哥哥,叫怪娃。
过罢了正月十五,丑娃娘把丑娃的新衣服洗干净后就锁到了她的柜子里,对丑娃说:“过完了年,就还是穿以前的旧衣服,娘把你的新衣服给拾掇起来,等到走亲窜友的时候再穿,不要吃酒的时候穿的是这,打狗的时候也穿的是这,叫别人笑话了咱们。”
丑娃感觉还没过瘾,就和娘讨价还价,说:“娘,正月十八就是开学的日子了,开学那天你再叫我穿一天,行不?”
丑娃娘也喜欢看儿子穿着那一身军装,显得精神派头,可是她知道家里经济不宽裕,恨不得把一分钱锯开了当做两半花,给儿子做这么一身衣服要自己和富贵多遭多少罪,可是再看看儿子那近乎哀求的眼神,知道是儿子有了虚荣心,想在同学面前显摆显摆,就点了点头,说:“一天就一天,但是记得不要和同学打架拉扯,弄坏了衣服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正月十八,吃了早饭,送走丑娃去了学校,丑娃的爹笑眯眯地看着丑娃娘在洗锅刷碗,然后从腰际掏出了自己那旱烟袋,装了烟,划了根火柴,恰巧看见丑娃娘的红裤带露出来了,在她的屁股上一飘一飘的,不由就忘神,点燃的火柴烧伤了他的手指头,他才反应过来,急切中一叫,衔在嘴里的旱烟袋也掉到了地上。
丑娃娘听到了响声忙转过来身,看见丑娃爹满脸坏笑,没有出什么大事,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草草地收拾好了碗筷,待要坐下休息的时候,不防丑娃的爹从后面拦住了她的腰,把她摔倒在炕上。
农村人和城里人不一样,特别是性,表现出来就是直接、坦率,不会拐弯抹角,更不会有城里人的浪漫,而且不分地点和时间,往往很随机,如果说城里人的性爱是两个人共同玩的游戏,那么,农村人的性爱就是老鹰捉小鸡,主动权完全由男人掌控。
当丑娃的爹把手伸进了丑娃娘的裤腰的时候,这一次,丑娃娘不再像以前一样,自己先脱了裤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任凭丑娃爹折腾。她把丑蛙爹那游弋在自己两腿间的手拉了出来,再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骄傲地说:“富贵,我有了!”
听了丑娃娘的话,富贵有些泄气,他自己先收回了手,再看着丑娃娘系好了自己的红裤带,面带疑惑神色,问:“老二都八岁了,怎么忽然就有了?”
丑娃娘本来在得意,听了富贵的话,来了气:“咋说忽然是有了?要不是你整天嘟嘟囔囔地说想要个丫头,我会怀了?怎么到这会倒怨起我来了?”
富贵听了老婆的话,真真是哭笑不得:“你娘的X,你不看那是啥时候说的话?再说了,你咋就知道自己怀的是个丫头片子?现在我们家已经过得是吃了上顿还不知道下顿在哪找,要是你再给我生个小子,敢是要把我煮煮吃了?”
丑娃的娘才知道,男人要是在和你睡觉的时候说的话,大凡都是信口开河,逢场作戏,女人要是当真了,那就是傻子。现在,她知道自己是做了一次傻子了,可惜的是代价太大,自己要很长时间不能参加生产队的劳动,这样就没有队里的分红,那么,想要分到队里的粮食也就没有了可能,因为这个老三,只怕家里越发地揭不开锅了!
因为老婆怀上了孩子,富贵也是无精打采,压力无形增大,看看现在老婆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也不再计较,倒是在心里忧愁着,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