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2009年11月20日，美国最新海外属地北马里亚纳群岛联邦首府塞班市响起一阵急促的枪声，一名枪手在塞班的著名景点突然向游客开枪，打死四人、打伤六人后迅速开车离开现场。在警方的追捕下，枪手在一处悬崖开枪自杀。警方除了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支冲锋枪，还在枪手身边的白色货车里，发现了3支手枪和750发子丨弹丨。

塞班市公共安全局发言人塔尔康对媒体表示，枪手是一名在当地射击场打工的中国公民金小山，行凶可能与经济问题及情绪沮丧有关，但由于案件正在调查中，不便透露更多细节。有报道称，枪手是在塞班做生意失败后不得已才进射击场打工，情绪一直不好。

距离塞班岛数千公里之外的某跨国集团东莞分公司的中方总经理办公室里，总经理张建国看到网上公布的抢手金小山的照片时，惊讶地如遭雷击般浑身一颤，忍不住失声喊道：

“阿山！怎么会是你——”

随着这声凄惨的呼唤，年近六十的张总经理已经泪流满面，他痛苦地低垂着满头雪花般的白发，朝着电脑上金小山的照片连磕了三个头，然后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趴伏在电脑键盘上好半天没有动静。忽然，他的右手在桌面上轻轻地连敲了几下，边敲口中边喃喃自语道：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啊！我要是当初再坚持一下，硬把你劝回国就好了，哎！”

张总经理长叹一声，无力地仰靠着大班椅，闭上了双眼，刹那间，那段在塞班岛的风云岁月一一在脑海里浮现……

“笃，笃，笃！”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张总经理的回忆，他随手在大班桌上取了张纸巾擦了擦眼泪，然后挺身端坐在大班椅上，威严而平静地说了声：

“请进。”

应声而入的是年轻漂亮的总经理秘书静子小姐，身穿职业套装的静子小姐是位在中国留学了三年汉语的日本女孩。她微笑着走到张总经理面前文雅地鞠了个躬说：

“开会的人都到齐了，请张总出席。”

“静子小姐，今天的会议请岛田工场长主持一下吧，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就不出席会议了，会后你把会议记录报告给我就行了。”

“哈依！明白了。”

静子小姐边大声地答应着，边向张总经理鞠了个躬，就转身离开张总的大班桌向门口走去，刚走出总经理办公室，静子突然一个转身，站在门口睁大粘着长长假睫毛的眼睛看着张总经理关切地问：

“张总，您的身体不要紧吧？”

张总经理微笑着朝她挥了挥手说：

“谢谢！没问题。”

“你的脸色可不太好哎。”

“我知道，我知道，请你帮我把门关上。”

“哈依！”

静子小姐又朝张总经理鞠了个躬，将门轻轻关上，一路小跑着向会议室走去。

张总经理起身泡了杯咖啡，顿时室内弥漫起一股浓烈的香味。这浓烈的咖啡香味再次把张总经理的思绪带回了塞班岛、带回了塞班岛最繁华的红灯区嘎啦班，带回了嘎啦班的夜总会，带回了嘎啦班的赌场。那里也有同样浓烈的咖啡，与金小山的交往，就是从一起在嘎啦班的夜总会和赌场的老虎机旁喝速溶咖啡开始的。

“叮叮叮……”大班椅上的专线电话突然打破了室内的安静。张总经理拿起电话听出是郑晓军的声音，急迫地问：

“晓军，你现在哪里？”

“我在北京，阿山的事你知道了吗？”

“刚从网上看到，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你有没有时间？我想立刻去塞班看一看。”

“你疯了？你现在去塞班，不但于事无补，弄得不好，还可能会引起警方对你的怀疑。报道说，案发现场有一支冲锋枪，会不会就是你送给阿忠的那支？”

“我想可能是的，他还没有获得美国绿卡，不能合法购买枪支，估计就是我从山口组的高桥那里购买的那支。”

“那你就更不能去了，警方肯定会追查枪支的来源，非法购买枪支虽不是什么大罪，但要是被丨警丨察盯上了，也挺麻烦的，你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可是，我不去，我这心里不安啊！你跟阿山只是合伙人的关系，我跟阿山除了是合伙人的关系，他还在塞班救过我一命啊！”

“我理解，我理解，我们都是曾经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可是你现在去，不可能帮上任何忙，只会把问题复杂化。不如我们先设法和他的家人联系吧？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阿山是个要强的人，自从十年前在塞班和我分手后，他一直没有再和我联系，我曾经托人和他联系过许多次，也都没有能联系得上。你那里有办法和他的家人联系得上吗？”

“我和他的关系比你还淡许多，你都联系不上，我就更没办法了，不过你可以试试和樱子联系，我听说阿山当年不愿意跟你回国的原因之一也是舍不得离开樱子。”

“这个我知道，可是，我跟樱子，也，没有什么联系。”

“你去找纯子打听一下，她可能与樱子还有联系。”

“你是说那个已进入大陆女富豪排行榜的纯子？”

“是啊！你别忘了，她俩当年可都是嘎啦班的五朵金花之一啊！”

“这个我知道，可是，我不想打搅纯子今天的生活，她也不愿意再回首在嘎啦班的那段往事吧？”

“这倒也是，那你再想想其他办法吧，我先挂了。”

“好，有什么情况，及时保持联系。”

室内的咖啡味渐渐消散了，可是张总经理的思绪却越来越浓，仿佛太平洋的大潮一下把他的回忆冲进了那段嘎啦班的岁月：郑晓军提到的五朵金花，让他想起了当年在塞班岛嘎啦班红灯区夜总会最耀眼的五个女孩，还有第一批15名由他亲自从大陆带去嘎啦班的那些女孩，以及通过他办理签证去嘎啦班淘金的更多其他大陆女孩。

她们都曾经见证过他作为官派驻塞班办事处主任的风光，还有他被黑帮追杀的情景，见证过他在塞班从“官家人”到“自由身”的蜕变过程，见证过他周旋于日本黑帮山口组、关岛大毒枭罗西家族、大陆的黑社会组织福清帮、美国丨警丨察之间的江湖岁月，见证过他在嘎啦班经商致富到投资失败而破产的兴衰，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内心的熬煎和灵魂的蜕变，更没有人知道十年来他内心深处始终挥之不去的内疚和无尽的忏悔。

2010-3-15

第一章，初到塞班

1，从香港起飞

“乘客们请注意，从香港飞往塞班的0Z698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1992年五月的一个傍晚，香港国际机场的候机厅里轮番重复着英语、普通话、广东话的登机广播。

随着广播，候机厅里散座的乘客逐渐向登机口走去。这时，有一小群乘客吸引了众人的眼光，她们是十几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她们的身高都在一米六左右，年龄都在20岁左右，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出来的一群女孩子。

“张主任！张主任！开始登机了。”皮肤洁白得有点像西欧人似的皑皑隔着几排椅子大声催促还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的一个中年男人。

“不急不慌，人不受伤，”中年男人转过脸来看了看皑皑姑娘，从容不迫地站起来笑着对这群女孩说，“坐飞机跟坐火车不一样，大家都有座位，我们先站在这里不要动，等那个门开了之后，我们再去排队。你们先各自检查一下随身携带的行李和登机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