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香烟告诉我的，我从小就会通灵。你不也看见你的香烟给我磕头了么？”老江湖果然够老辣，没说两句就，这话锋就直逼我而来，被他这么一说，我很明显有些紧张，手脚似乎也略微有些发抖，只是就算我再笨，也不能承认自己是在消遣他，因为我消遣他就是我的不对，一旦承认，那就很被动了。

那王先生也不多说话，自己也立了一根香烟在桌子上，抄起桌子上的一支笔，在头皮上擦了几下，向那香烟指去，那香烟毫无声息的突然倒下。

做完这些，他直直的看着我，那意思仿佛在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我看你怎么解释。”

师兄此刻很悠闲，丝毫没有要帮我的意思。我有些紧张的点着了烟，借着抽烟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接受党教育那么多年，我当然知道考验我的时刻终于到了。

“没想到，王先生你也有神通啊。”事到如今，我只好硬着头皮，故作惊讶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叫‘摩擦生电’。我书虽然读的少，我也是看电视的。”

唉！谁说本朝人迷信了，连跑江湖的都看科普节目。

“啊？是这样啊，你不说，我还以为是神通呢？”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王先生看着我，有些不削。但我又能怎样？再说这招——打死都不认也不是我的原创，早有某印度高僧用过。

话说当年某高僧在给某国王讲佛法，说一切都是虚妄，什么都是幻像，可国王怎么也不同意这位高僧的说法，高僧正想怎么说服那国王呢，宫中却乱做一团。原来是宫中有大象受惊了，此刻正在宫中横冲直撞。这位高僧见事不妙，也一溜烟的跑开了。

过了好久，宫中终于回复了平静，这高僧也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回来，继续给国王讲佛法。国王笑着问高僧：“大师，你不是说一切都是是幻觉么，你看见大象这个幻觉，怎么也如同一般人一样跑开了呢？”

高僧面不改色心不跳：“陛下，我有跑开么？你看见我跑开也是幻觉。”

可见，打死都不认，应该算是临危不乱的一种吧。毕竟现实不是什么三流小说，主人公随便用个什么计，立马会收到良好的效果，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无知小妹从此投怀送抱。我不是什么“种马”主人公，我的对手也不是只有三岁智商的无知小妹。倘若面前这个中年王姓男真以一身脑残装扮出现的话，大约也只能用“妖孽”二字形容。

“出门在外，走的是朋友路，赏的是朋友光，吃的是朋友饭。这位兄弟上来就消遣我，想必是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我王某人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还请多多包涵。”

“啊？没有啊，我随口几句就让你不舒服了？那是我的不是了，我是无心之失，你大人有大量。”人家说话这么客气，当然不能蹬鼻子上脸，也要给人家面子。

这老王同志虽然此刻他陪着笑，但那笑也笑的太假了，咱是专业人士，这个当然看得出来。他当然不会相信我是无心之失。

见气氛有些僵，老谢开口了：“来！来！喝茶。”

大家都喝着茶，闷不做声。我偷瞧一眼师兄，他还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他除了不说话，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倒是中年王姓男，每喝一口茶，都会吧唧一下嘴，似乎是有什么要说的样子，却又忍住了。两个眼珠还在那边滴溜乱转，似乎有什么坏水的样子。

“小兄弟，我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不过就这么问你，我想你也不会说。只是我想我今天不把这个事情弄明白的话，却有些不甘心。这样吧，我们让老天来帮我们决定吧？”

“恩？”

“我们来抽签，我们做10个签，9个签上写不，1个签上写说。抽到不，那就不说，抽到‘说’，那就说，你看这样行不行？”

“这对你也太不公平了。你的概率才1/10啊。”

“我这个是让老天做主，老天爷要诚心让我知道，我想就算写99个不，我还是会抽到那说的。”

我倒是想尝试一下1%，只是那么做实在是费时费力。但话说回来，“说”字和“不”的笔画相差毕竟太多，就算我折纸折得再好，他要是按照笔画来看字，我写再多那也是白搭。

王先生似乎是看出了我的顾虑：“你写的时候，写一个角落里，折得时候把字折到最里面，这样我应该就看不见了。”

这主意不错，说干就干。我们问老谢要了一张纸。我认真的把纸分成了12份，因为只要用10份，所以我们又去掉两份。又写好字——字由我写，一方面是我写字比较好看，另一方面是我怕这老王写得话会留下什么记号。

“小许，想想怎么说啊。”说话的是师兄，听他那口气似乎对方一定会抽中“说”的样子，世上哪来什么神仙，我也不相信这老王的运气会有那么好。

我把纸认真的折好——这是老王提出的意见，说这事毕竟和天老爷有关，要表示诚敬，不能把纸张随便一团，而且只能折三次。三代表天地人三合，抽签讲究的是三才变化。当然我折纸的时候都是藏着掖着的。并确保这三次折下来，他确实看不见我写的字。

“我可抽了。”

老王很虔诚的合掌拜天地，过了一会儿，才很迅速的从纸堆里抽出一张，交给我打开。

我打开一看，居然是“说”。这字的确是我的字，真是邪门，我肯定被这老江湖算计了。

让我说，说什么呢？说因为你曾经骗了小李几百块钱，因为小李买药钱是问我借的，所以我怀恨在心？人家是靠那手段吃饭，当时小李和那小妹妹付钱那也是自愿的。我要真那么说非捅篓子不可。

当然啦，我也可以去公丨安丨局检举他说：这人是无证行医，贩卖三无药品。但这太不和江湖规矩了，怎么说我现在也算是江湖上的人，当然要按江湖规矩来办。比如这次抽签，很明显是我着了道了，但江湖人士愿赌服输，我也只好认了。

现在，我很犹豫，说吧，非掐起来不可，不说吧，又不行，显得自己毫无诚意，我倒是不在乎我自己的名声，只是一旦传出去，连累师傅以及师兄的清名，那就不太好了。

“王先生，刚才听见有打人的声音，我就觉得有些不舒服，那小孩跑出来的时候，你又拿根棍子在后面追，我就更不舒服了，我生平最恨打人的人了，所以等你坐下，就忍不住说几句了。”被逼到这份上，我也只好胡说八道了。

“这么说还算合理，也算是位仗义的小兄弟。不过那小孩是我徒弟，我打他也是为他好，我想这事还用不着你来管。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姓王？”

“王先生你名满江湖，没听见江湖人说么？求天皇，求地皇，不如人间眼药王，本领高，手段强，自是华佗好儿郎。刚才王先生出来的时候身上一股子药味，我想你应该是疲门中人吧？疲门中人，在本市这地界上活动的，又有些手段的，还能晓得谢老板这个地方的，也只有王先生你了。刚才是多有冒犯，不过王先生几句话一出，果然是老辣弥坚，让晚辈我受益匪浅。”

“江湖上还有这么说我的？”王先生虽然还有责怪我的意思，不过被我这么大顶高帽一戴，明显情绪有些好转。

“那是当然，要不是他们在说，我怎么又会知道你王先生的名号呢？”打死我，我也不能说这是我临时现编的啊。

“小兄弟观察力这么强啊，惊门的？”

“是。王先生好眼力。”

终于蒙混过关，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啪——王先生一拍桌子。

“你师傅怎么教你的！”

突然一下大嗓门，把我给怔住了。还有完没完啊？

“我哪里做的不妥了，请赐教。不过我想和我师傅应该没什么关系啊。”

“你既然认了也是入门的门人，就不应该不知道，师傅夹磨徒弟的时候，外人不得干涉。你师傅要是没教你，那不是你的错。是你师傅的问题！”

还真是鼠肚鸡肠，就这么点破事，难不成还要去讨个说法？不过说我也就算了，居然还上纲上线到我师傅头上，老子我豁出去了。

“大家都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人，接受党教育那么多年，打人犯法，这点道理我还是记在心里的。都说行有行规，国有国法。国法大，还是行规大，大家心里也有数。要说我破坏了行规，我认。这些东西师傅都教过我，是我没学好。王先生你也是江湖成名人物，你今日的教诲我一定牢记在心。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一定加强学习，认真听从各位前辈的教诲，在家孝顺父母，出门遵守交通规则，并以优异的成绩报答各位关心我成长的江湖前辈。”

王先生听完我这话，明显有些犯晕，那感觉估计就如同我今天碰到了90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