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所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个循环过程太长，长到凡人看不见。凡人能所见的只有“造桥修路瞎眼，坑蒙拐骗富贵”。可能一个人作恶一辈子，到死都没遭报应，群众们见了当然有疑问了：“不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么？怎么就他没报？”

估计佛也是被人问怕了，灵机一动：“三生三世么！来生再报。”这样佛家的因果循环终于构成圆满，活人正是因为这种对恶报的恐惧，所以凡事不敢做的太过分。

也有不相信这些的人，从他们的观点出发，就建立了儒家：只要人人自律，那就天下太平。人为什么要自律呢？人为什么要道德呢？儒家本身的系统是带了解决方案的：性善。因为人是性善的，所以“利他”这种道德性就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优良品质，是每个人“人性”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儒家这种理念，虽然很符合唯物主义精神，但操作起来很麻烦。因为就是有的人，他就是“不善”了，而且还不改了，你能怎么着？所以儒家又提出“去除私欲之蔽，复本心”。尤其是朱熹后的宋明儒家，特别喜欢搞“加强精神文明的建设”这一套。由“精神文明”来推动人民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

不过不管佛家也好，儒家也罢。真要投身其中，至少一个人的生活很充实，做事心里都有个准绳，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总之，都会生活的很努力。一个努力的人始终只会向他认定的命运去进发，而不会在意结果是怎样，因为毕竟不是人人可以成圣成佛的。

想来想去，我终于知道怎么回答师姐了：

“命和八字靠不上，那是因为当事人不够努力。古时候皇帝不是说：‘受天永命，即寿且昌’。那个也是要建立在皇帝努力的基础上的。天下出个什么风灾、水灾什么的，他们不是还要发‘罪己诏’，来承认错误，说明自己不够努力么。”

师姐点点头：“那努力不努力，不也是应该注定的么？”

这问题问的，太刁难了！

师姐，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想来想去，还是把问题抛回去比较好。

“什么？”

“你认为什么叫努力呢？”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是你在说努力么？你倒给我说说什么叫努力呢！”

“哦！说的不好师姐不要笑我啊。努力的话，我想应该是尽力把事情做好吧。不过这里面有个问题，什么叫尽力呢？尽力对于每个人来讲，它的基点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事情做一半就算尽力了，有的人喜欢做事情做九成，还有的人非要把事情做完那才算是尽力。”

“那这些是不是注定的呢？”

“拿八字举例。八字中，五行配合十神，建立起了一个性格模型。比如伤官重，就喜欢虚名，偏财重就爱投机。这些东西我想应该是注定的，因为性格决定命运，所以这样的性格碰到这样的事情，只会采取这样的方法，所以从这个层面上讲，是注定的。不过这些都是先天的气质而已。师姐，你经验比我丰富，应该也碰到过不少同八字的人，他们的性格可能确实比较接近，但是他们命运一样么？我想最多是相似吧。”

师姐点点头。

“这里应该还有一个后天的问题——后天对性格改造的问题。两个同八字，甚至是同一个地方出生的人。他们出生后的性格或许大体上很相似，但正是那细微的不同，决定了他们命运的不同。可能这两个人都是伤官旺，从小就喜欢抛头露面，但是可能其中一个被家长训斥了，还一个没有。就从这微小的事情上两人就产生了差别。如果说其中一个基数是1的话，还有一个是0.9。那么随着日积月累，他们的差异也就越来越大了。”

“你不觉得这些应该也是注定的么？”

“师姐，我们人是由物质构成，物质由粒子构成，如果所有粒子的运动都是可确定的话，那么我们的命运应该就可以百分之一百确定出来。但是有多少粒子的运动轨迹是一致的呢？我想这些目前应该没人知道。这是其一。”

“然后呢？”

“八字毕竟是个很简约的系统，不可能预测到每个粒子的运动，八字的话，也只是从趋势上判定这么一团粒子最后的结果是如何。努力这个因素可能是注定的，但是从八字里面反映不出来。我们把眼光再放开一点，以前我们常说‘抗战必胜，建国必成’，这个应该也是一种努力，可能对于其中的个人来说，还没到那个结果，他就不行了。但是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意志上必定达成的努力。最后结果就出来了——抗战胜利了，共和国也建立了。不过这种程度的努力，我想已经突破了一般认识上的努力，应该是努力的极致——修行。团队的努力的结果，可能对于个人而言更容易达成一些。但我觉得只要个人认定目标，努力到极致，那也必定会出成果的。我想这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改变自己的命运，或者是显发出自己的生命。而这种意志上必定去做成的决心，我想只要当事人真的愿意去做这事，应该是人人具备的。只是一般人很难把事情想透，所以决心基本也都只是下一半。努力当然也只有一半。”

“你这个论调倒和你师傅蛮像的。不过当年他在香港学的那些儒学能用到实处的话，我想他也不会再来学术数。你这些是你师傅教你的？”

“我自己想的。”听师姐这么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年，师傅在美亚学习，那时的美亚应该还是香港中文大学的一部分，应该大师云集，什么钱穆啊，牟宗三啊，唐君毅啊，余英时（应该是师傅校友）啊。后来因治学理念的问题，美亚从香港中文大学脱离开来，到了现在，我再在网上看看，美亚朝不保夕，看着让人觉得心揪的厉害。虽然美亚自己说：“美亚一息尚存。”但一听这话，我就热泪而出，一息尚存，也就是朝不保夕，美亚所走的历程不就是尽自己的力，去延续整个中华传承的历程么？眼看美亚即将倒下，文明传承的火光越来越暗，那种纠结着的心痛不是几句话就说的出的。

王阳明说：“能知必能行”。大家都知道要保存传统文化，可路在哪里？西方文化进入中国以来，影响最深的便是那西方的心态，西方的文化以及西方的宗教，而整个中国的传统世界观已然在那个时候，在西方面前崩溃了。

已然倒塌的大厦，何时又能重建，而我又能做什么？

“难怪师傅肯收你做徒弟。”答话的却是师兄，师兄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小沈，小许。我那话只是就事论事，没有要贬低你们师傅的意思。千万别往心里去啊。”何师姐见气氛尴尬，又补充道。

“小许，你现在都学了点什么呢？”

“八字，六爻，相法都有涉及，堪舆还没学呢，不过师傅给了套教材。”

“其实，你挑一样学比较好，一样学通了，其他都是一样的。不过其他都涉猎一点也好，至少见识比较多，会触类旁通也说不定。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问你师傅，你师兄。实在不好意思问他们的话，问我也可以。”

“谢谢师姐，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一定请教。”

我这话绝对是客套话，这么答无非是哄师姐她老人家高兴，让她觉得她是那么回事。我要是向师傅师兄也不好意思开口的话，又怎么好意思问她。

再者说了，就算我好意思开这口，但就我——一穷人家孩子，那三瓜两枣的工资，付长途电话费都不够啊。毕竟打电话是不能填饱肚子的。接受党教育这么多年，这点勤俭持家的觉悟我还是有的。

不过国人就是这样，讲究的是客套，是礼貌，。在这么一番推让中，把问题解决。比如刚才饭桌上有碟白斩鸡。而我师姐口味有点怪，别看年纪挺大挺沉稳一人，就喜欢吃鸡屁股。

师姐要是是个美国老太的话，她当时肯定毫不犹豫的把鸡屁股夹入自己的碗中。不过师姐是中国老太，作为中国老太来讲，她自己动手夹鸡屁股，实在是有失身份。搞不好传出去，那就变成了某某小报的头条：何玉娣夜会中年男，饭局中抢人屁股。

所以师姐采取的策略很简单：她盯着鸡屁股看了很久。张德芳立刻会意，她立刻起身把那白斩鸡分别夹给了大家，从何师姐开始，她辈分最高——所以分个鸡头，师兄骨干——吃个鸡胸，我是左膀右臂——吃个鸡翅膀，张德芳自己很谦虚：我就是个跑腿的，也就随便吃个鸡腿吧。

等一轮分完，然后张德芳又把鸡屁股夹给了师姐，美其名曰：“有头有尾”。师姐当然是说不敢当了，其实光从师姐说话上就看出师姐其实很受用，不然吃个鸡屁股还不敢当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