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留下你我的号码,让我想想,好么?
你说,我知道你就是我等待的人。
第二天,我依旧没有给你回复短信,你给我发的短信已经达到四十条。第三天,我一人去车站送别要匆匆赶回任职公司正式上班的朋友,回来时,在校道上遇到了你,你没说话,那笑容有点勉强;我点头,远远相视而过的时候,我心痛了。
我明白,我爱你,我便应和你在一起。
第四天晚上,我到图书馆门口等你,你高兴地挽着我的手臂。牵着你柔滑的小手,带你在校园内游荡。光线昏暗的某个角落里,我的唇,你的唇,我的舌,你的舌,如要将浪费数年的吻全部补偿回来,如同性饥渴一般的狂野。
我说,我爱你。你说,我爱你。
我说,相见恨晚。你说,只求片刻。
第五天,你没有考试科目,你陪着我在苏州城逛了整天。你穿着白色连衣裙,白色凉鞋,你说,这样一定会迷倒我。我说,是,我已经迷失在你的神秘中。
是的,你的神秘,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我能如此之快地相爱。是要将大学最后一刻彻底焚化,是要将囤积许久的激情一次喷射完,是要赤裸裸地向世人宣告,我们和别人不同?
不,我们还活在俗世,我们还活在我们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苏州。
我们的感情和别人一样,我们的甜蜜也和别人一样,我们的欢乐也和别人一样,我们接吻的姿势也和别人一样,我们对身体的渴求也和别人一样。
当时,我没明白,而今,回想起刚相爱的日子,我内心不禁狂喊,陈珂,你好嘛?
教师节当晚,半夜,我从噩梦中醒来,梦中你说,你要走;不,我绝不让你离开。泪,又流,枕巾,又湿透。离开你的是我,背叛你的是我,伤害你的是我,沉沦的人是我。现在,迷茫中的人也是我。沙漠中的那株刺梅,高贵,倔强,我不配与它并列,更不配自诩为它。
这份爱,从开始,便是错爱么?
如是错爱,便让时间证明吧。如是错爱,便让我彻底沉沦吧。
决定了短期之内对感情的态度,下半夜我反而睡得很安稳。
欲望暴涨的日子,上上班、“误导”一番学生,闲暇时分做做爱、周末到宾馆开房间过夜,日子似乎过得很有规模。阳敏这只飞蛾扑入感情火焰,我只能想她满足于肉体接触中我所表现出的一丝怜惜,这丝怜惜又被她当成了爱。
周日中午,阳敏邀我到附近洗浴城洗澡,走在街上,有股凉意,不禁紧了紧外套。阳敏笑语嫣然,好像我能陪她走走是一种极大的恩赐。她让前台的女孩开了一间小套间,想到即将来临的鸳鸯浴,身子骨便轻了几分,凡是新鲜刺激的事,我都忍不住尝试。阳敏看我按捺不住的兴奋,白我一眼,一副了然模样。
赤裸着身躯,你给我搓背,我给你搓背,搓来搓去之间,便从皮肤表面搓到了皮肤缝隙里面,然后就有了三个小时的洗浴时间,多花一倍的钱。
偶尔也会问问阳敏的家事,她倒是知无不言,话语中会流露出对家人的深切思念以及对听说大学同学已经结婚的浓浓羡慕。
我和陈珂之间的私话经过教师节之后越发多,和她的感情更加浓厚,思念之心与日俱增,但想去见她的念头却很淡,我感觉她在我的心里更多地是一个感情符号,这份感情寄托越加沉重。
每次通话后她会说我爱你,我也会说我爱你,我心里还会偷偷加上一句,我爱的是你的心。和阳敏每多做一次,便多爱陈珂一分。
细细一想,很容易发现这种“爱”的虚假,我自己也无法故意视而不见。如果更爱她,为何又会不断地欺骗,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三而无穷地偷吃?“爱”得多了,便明白,它只是愧疚,感情犯罪后的自我忏悔,兼有破罐子破摔的自我毁灭念头:反正事情已然如此糟糕,不在乎更糟糕。
有时完事后还会抱怨,当初我要抚摸陈珂的胸部,想看看她的身体,她总是拒绝,脸上有恼怒、随后几天之内还故意冷淡,如爱我,让我看看又能怎么了?离开前的晚上,希望她和我共度,她也一口拒绝,我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想,别的情侣之间,上床如同家常便饭,为什么你却不肯给我想要的?
这种抱怨便是我不断犯错用以自我安慰的借口,也许道德本没有下限,我坐着电梯直达最低层。得到阳敏身体后,暗夜中也会寻思,当初想得到陈珂,更多地是对自己缺乏自信甚至自卑的心态作崇,没有大男儿的潇洒心态。
离开前那晚深怕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只想最后时刻能疯狂一把,似乎要将所有的机会燃烧干净,之后不去不复返,非常不理智兼缺乏对未来的规划。所以我总是自嘲,我是没有未来的人。前段时间和干姐陈佳通过电话,将我和陈珂的事告诉她,她说,我去新疆前的举动不过是男孩儿正常的患得患失罢了。
9月底,办事效率很高的校长办工作人员将新教师的工资卡发下来,到柜员机前一查,金额不小,里面包含了8、9两月工资,暑假补课津贴,8月底到9月底的上课津贴。
虽不是第一次通过劳动获得收入,但现在手上拿的毕竟是完全独立后的第一笔入账。邀几位玩得较好的同事以及老大哥李峰等人一起聚餐,刚开口,他们也说,正有此意。纠缠之下,有人提议说,既然大家都想请客,请客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大家一起去,AA制。
杯盏之间,众人指点学校大事,评赏学校风云人物,众人齐八卦,男人的八卦得靠酒作引子才能释放出来。话匣子一开,就把事情引到我头上。现在校长办整日无所事事的美术老师詹老师说,你和阳敏走得很近,关系不错,几垒打?众人一起邪笑。我说,关系到阳敏的隐私,不方便。就此带过去,别人也没办法。
纵情酒醉之间,便胡想,留在南京朋友更多,想必日子会更热闹,留在苏州,更是可以夜夜笙歌。不过一想到家里守着的那座平江路上的小楼,心情就好不到哪去。大四上心理学课程时,我已明白自己心病所在,但无法走出童年留下的数道浓重阴影。我叹息,所谓的出走最终还是回归到常态生活中,虽远隔万里,瞬息之间,我与家人又可在一起;我的行为并没有脱离家庭影响,只是苦了其中的牺牲品——陈珂。
拨通母亲手机,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想了想,还是简单问候父亲与祖父母等人的身体;母亲说外祖母身体越来越差,可能也就在这一两年之内。我幼年时一直在外祖母膝下承欢,直到小学毕业,方返回回家中居住;居家一年后,又接着住校,直到大学毕业。现在我参加工作,依旧和他人住一个房间;虽未远离人群,却总感觉自己内心很孤僻,和他人住一起并不能缩小我与他人之间的距离。
担任教职后,我默默观察家长、学校与社会三者的关系,认为家长对学生的影响最大。我能明显发现脾气温和、性格阳光的学生,其生长环境较为安逸、得到的家庭温暖也多;而脾气较为怪异的学生大都有过一些奇特经历。我也类同于此。在众人面前我是谦谦君子,私下独处之时,我又冷酷偏执,常希望做出些特别的事情,例如远赴新疆。
我暗叹,天下家庭与我的家庭对子女的影响都是如此之大。
接着随便聊了几句天气,说要注意多出去走走,又是无言。
国庆放假前,学校秋季运动会如期召开。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早晚有点冷,其它时间段太阳晒在身上颇为舒服,运动员也容易出成绩,当裁判员的老师们则可以借机好好休息两天,学生们也像提前放大假过节一般兴高采烈,对班主任尤其是新年级班主任来说,运动会是一个增强班级凝聚力的好机会。
在运动会前的会议,我被安排当计时员,皱着眉头看着尘土飞扬的跑道,想了想,还是将这个有裁判员津贴的任务“转让”给了另一位老师。
学生穿着整齐的秋季校服入场,一片天蓝色,恰如天空湛蓝,光彩耀人。入场后各班占据了跑道周围,要参加比赛的运动员专心听着广播等候检录,以免错过比赛;还有学生做一回业余运动保健医生,专门帮助运动员按摩放松;喜欢为班级加油的学生则在大声呐喊,或在班级区与广播区之间传递班级宣传广播稿;爱看书的捧着小说或杂志、漫画,全神投入,一派不理世事模样;爱聊天的磕着瓜子胡侃,爱玩的则扯着同学乱跑或是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