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川垂头丧气的挂断手机，一把抛向枕头边，顺势倒在了床上。“回家后又出去了吗？连饭也没吃，还换了衣服！”想到这儿，弈川一骨碌爬起来，拽开衣柜，里里外外清点了一遍，最终描绘出自己妻子出去时的装扮：紫色的宝姿衬衫，领口带有的蕾丝花边，卡腰处还点缀着精致的流苏，外罩一件羊绒小坎；下身应该穿的是斜襟羊毛长裙，灰色的——自己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更有甚者还搭配了六千多的羊绒大氅——这是她哭闹撒泼威逼利诱一年才从自己这儿争取来的。原则上讲，这身行头她一年也舍不得穿一次。现在可以基本确定，晓萌一定不是去参加一般的商务活动，何况她还换上了穿着不舒服的黛安芬T-back！

脑中浮现起晓萌扭动着浑圆的屁股，T-back仅仅能够挡住的造型，18个月的烦躁和郁闷再次袭上弈川心头。他迅速扒掉身上道貌岸然的西装、衬衫，套上一条牛仔裤，一件绒线混纺的毛衣和羽绒外套，头也不回的冲出家门，直奔富丽宫杀去。他清楚，自己现在的火很大，楚楚技术有限帮不上忙，唯一的办法是购买专业解决方案——脸上虽然泪痕未干，裤裆却已妒火中烧。

与AOD公司的合作非常顺利，合同签订后的第三天，公司接到一张万的支票作为首款。弈川马上在办公室拨通肖紫桐的电话：“喂，羽珊——哦不，紫桐，钱到帐了，晚上有时间吗？出来坐坐。”不远处的高级销售经理投来崇拜的目光。

“合同签了，款也打了——你还有别的事？”弈川从电话里听得出来，那边的女人在吸烟。

“有些事公司说不方便，都是老朋友了，合作一次不容易，都别白忙……”

“少跟我来这套！你还是下班赶紧回家去陪老婆吧！”

“羽珊，七点半在老地方不见不散。”

“再说一遍，我叫肖——紫——桐！你……”弈川不等紫桐说完，果断的挂上了电话。

弈川所说的老地方是一座位于高梁桥斜街的五层砖混楼，在这里，他和曾经的肖羽珊同床共枕了三个月。那时的弈川刚刚毕业在，某行业协会任职，每天无所事事，上网泡妞儿。羽珊就是他的网友之一。经过数十次的电话缠绵，羽珊终于决定来北京与弈川见面。饭桌上，张弈川搜肠刮肚的向女孩隆重推出自己的人生理想：“博弈天下，海纳百川，彭羽展翅，笑瞰阑珊。”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仅仅靠这十六个字，就成功使天真的上海女孩放弃了自己的根据地，彻底来到北京，租下一套简陋的一居室和弈川过上了“床上是夫妻，床下是知己”的浪漫生活。

六点五十，弈川把车停在破旧的楼房下。隔着旁边的矮楼，可以隐隐看到西环广场的三个穹顶。“哼，笑瞰阑珊”弈川狠狠吸了口烟，嘲笑着自己的青春无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看看表已经八点四时十了，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弈川的视野里。他摸出手机看了看，并没有电话和短信提示。

就在弈川准备发动汽车时，手机忽然响起来。

“喂！”弈川的声音烦躁不安。

“还没回家，就准备走了？”羽珊的声音狡诘中带着暧昧的。

“家？”

“还记得回家的路怎么走吗？”不等弈川回答，羽珊做出最后的提示，收了线。

弈川恍然大悟地冲出车门，抬头向上望去，那间曾经进行过无数次酣战的房间亮着灯，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窗口，正向他坏笑着挥手。一切宛若当年。

谁在睡谁(9)

弈川迅速从车里取出手包，锁上车，冲进眼前的单元门。上楼的过程就像他这几年的生活，几次手脚并用险些跌倒。302室的房门虚掩着。当弈川的手接触到门把手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血液快速的流动带来阵阵晕眩——就像吸进肺里的那口香烟，曾经停留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带来的除了晕眩，还有些许满足。

肖紫桐已经在门内迎接了。淡淡的妆容为她睿智的五官增色不少，内敛的钻石耳钉在粉白的耳垂上散发出高贵的光芒，修长的脖颈上束着金色的丝巾，紫色的羊绒衫上别着一只银色的蜻蜓胸针——弈川知道，那只胸针曾经花掉自己几乎一个月的全部工资，天真的羽珊曾为此兴奋不已，而眼前的她已经是一副典型的国贸女人形象。

“我的品味有什么问题吗？”紫桐用声音打断了弈川的审视。

“不，很完美，今年冬季流行金色和紫色。”弈川微笑道，“高贵的女王色彩，很适合你。”

“你还是这么了解女人的事，油嘴滑舌。”紫桐侧过身，让出狭窄的过道，示意弈川进屋。她那袭灰色的长裙也是斜襟剪裁，很像晓萌那条的款式。

弈川踱进屋，看着空荡荡的门厅，依旧是一只日光灯熏着微微发黄的墙壁。“羽珊……”

“我的名字叫肖——紫——桐。”紫桐打断弈川更正道。

“羽珊，你这几年在那边过得怎么样？苦吗？”弈川依旧我行我素。

“咳，就那么回事呗。一个女孩飘洋过海还能怎么办？”

弈川的软肋像被谁狠狠打了一拳，阵阵疼痛在胸腔蔓延开来。他记得，在自己离开这里半年后，羽珊离开了这座城市，只身飞向一个以雾著称的他国首都。“你怎么……在这里？”

“在那边我挣了点钱，回来后听说这边的地价涨得飞快，就决定做点投资。反正是买二手房，不如买个和自己有缘份的。”紫桐垂下眼皮，躲避着弈川的目光。

弈川知道紫桐没有说实话。这里的地价已经快顶到天上了，西环广场落成后，更是变态的飞升，就这套一居室的价格，已经可以在五环边买一套120平米左右的三室两厅双卫了。他不相信眼前的精明女人会为了投资干这么愚蠢的事情。

“进里屋吧，可以坐下聊。”紫桐像女主人一样友善的招呼弈川进屋，那里曾经是他们的温柔乡。十平米的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床架漆皮剥落，床板木色斑驳，床板上躺着一只精致的LV手袋——看上去不像是赝品，除此以外别无它物。

“说说吧，干嘛约在这里？”紫桐优雅的弯下腰，从放在床板上的LV中摸出香烟，点烟的手微微颤抖，划了两次也没有打着打火机。弈川掏出自己的火，打着后递到紫桐面前。紫桐犹豫了一下，探头把烟点燃，痛快地吸了一口，手指依然颤抖。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约你来这儿。”弈川也点了支烟，透过冉冉升腾的烟雾，眯起眼睛看着紫桐，“更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为什么会来的比我早，为什么会买下这个鬼地方还不租出去，为什么你还经常来！”

“谁说我经常来？！”紫桐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把烟扔到地上，手颤抖的更加剧烈。她就像在地铁上被人摸了屁股的女孩，愤怒的反击着眼前的流氓。

“打我进屋就发现，这地上连个纸片儿也没有，这正常吗？你看这床框、床板上也一尘不染，还有窗户……”

“别说了！”紫桐歇斯底里的打断了弈川，“你就非得一件件把我的衣服扒光？你……你以为你是谁？！”屈辱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淌满她的双颊。面对这个满面泪痕的女人，弈川确定，那个叫做肖羽珊的女孩回来了，回到了这座乌烟瘴气的城市，也回到了自己身边。

弈川扔掉手里的香烟，把已经被自己剥得、浑身满是伤痕的女人拥进怀中，“羽珊，欢迎你回来，我很想你……”话没说完，他的嘴早已被两片火热的唇堵住，湿滑的舌头破门而入，熟练灵巧的探索着。虽然不知道羽珊在这些年中经历了什么，但是弈川明白，她已经把自己传授的技术发扬光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