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睡谁(1)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一阵雄壮的国际歌在弈川的耳边响起，惊的他出了一身冷汗。“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国际歌还在继续高唱。弈川懒得睁开双眼，伸手在枕头边摸索到手机，胡乱按了几下键盘，歌声停止了。

每次从睡梦中回到现实世界对弈川来说都是残酷的，尤其是在做春梦的时候。弈川不情愿的揉了揉眼睛，用小手指抠掉一颗挂在眼角的眼屎。他侧过脸，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女人，乌黑的长发挡住了女人的脸。弈川无法判断她是不是被吵醒了，因此无从选择：是翻身抱住这个女人尝试着温存一下；还是继续刚才的春梦来得更有。

睡在弈川身边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弈川做出了选择，他闭上双眼，继续享受才梦境中的温存，对于身边的女人，他选择了放弃。

男人的意淫总是那么真实，以至于弈川无法分辨自己的呻吟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清晨九点，运营中心销售总监张弈川准时在考勤机上按了指纹。考勤机发出一个甜甜的女声：“谢谢。”——仅仅是甜甜的外交辞令。

“弈川，早！”

“早！”弈川一边和同事寒暄，一边打开自己的电脑。双击完opera的图标，浏览器自动打开了公司的OA、首页以及他自己的公务信箱。弈川机械的浏览着。OA中弹出了提示栏：“今天下午5：30在逍遥居举行公司联谊会，希望大家准时到场。”落款是行政人事部。

弈川看完很高兴，看来今天下午的工作会非常轻松。他打开一封邮件，是客户的广告预算，“购买广告位及公关费用总计：18万元”。弈川一下子愣住了，脑子里不禁想起刚才睡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距离上次那件事已经18个月了，这个女人依然拒绝弈川碰自己，这档子事一直让他感到异常焦躁，也还有些许的郁闷。

下午5：15，弈川衣着光鲜的出现在写字楼门口。不远处的停车场围了二三十人，好像在看什么热闹。“操，不知道车出的来出不来！”弈川心想。

围观，是没有素质的表现，但是却是全人类共同的嗜好。弈川使劲挤入人群，艰难的向自己的车子靠近。挤进人群后，他忽然在人群中心发现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人群的中心是一对年轻男女，女人正在拼命用手抓抠男人的脸，边抓边用下流的字眼进行咒骂。女人并不太高，穿着高跟鞋一米六八的样子，而男人则有一米八多，整个场面看上去有点滑稽。周围的人民群众乐呵呵的享受着眼前的一幕。他们关注的也许还有这泼辣女人的腰身，很好看，长长的羊绒大衣中间束着腰带，更加突出了这一玲珑的线条。

脸上被挠处血印的男子终于暴怒了，他一把抓住女人波浪般的卷发向后一拽，女人痛苦的向他仰起了脸。接着，男人顺势给了女人一记响亮的耳光，并向她的小腹一脚踹去，女人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人群中爆发起一片惊叹。男人似乎并没有罢休，向前进了一步，抬起另一条腿，这次的目标是女人精致的脸。突然，男人的支撑腿被人狠狠踹了一脚，膝盖打弯，瞬间扑到在女人面前。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惊叹。

“！”男人惊魂未定，但已眼露凶光，回头寻找暗算自己的混蛋。很快，张弈川面不改色的出现在他视线里。

“楚楚，怎么回事？”弈川对坐在地上的女孩问道。

女人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剧烈的抽泣，她不断的摇着头，没有回答弈川。

被弈川踹倒的男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手指弈川骂道：“你丫干吗的？！找抽呀？”同时企图向弈川冲过来。但是，男人一下子又停住了，他发现自己的支撑腿在摔倒时扭伤了脚踝，疼痛中止了他的攻击计划。但几乎是同时，全世界男人的共同弱点再一次在这个男人身上显现出来：人倒了，架子不能倒。他开始转而攻击坐在地上的女人，不过是用语言：“臭婊子，你丫原来还在外边点了根信子！”

显然，他在张弈川面前使用十年前的切口儿是个错误，弈川有点生气了。“嘿，嘴放干净点儿！”弈川一边呵斥眼前的男人，一边把手包扔在地上。男人看见弈川左右摇了摇头、耸了耸肩，活动了一下肩膀和颈部的肌肉，摆开动手的架势。

“我这个人不会吵架，你要不是个蹲着撒尿的就过来，我教教你做人的基本礼节。”弈川一字一顿的说。

面对只有一米七四的弈川，男人吞了吞口水，没有动窝儿。

弈川也不再继续纠缠，从男人身边径直走过，伸手扶起仍然坐在地上的女人。“楚楚，你没事吧？”女人默默的点了点头，左边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两腮还挂着泪痕。

弈川扶着这个名叫楚楚的女人再次从男人身边走过，从容的掸了掸女人大衣上的尘土，弯腰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手包，回头看了一眼，平静的说：“楚楚只是我的同事，但是她是个女人，你要是再动楚楚一根手指头，我他妈就卸你一条胳膊。”说完摸出钥匙，和楚楚上了自己的汽车。人群自动的散开，给车让出一条道。男人依旧站在那，表情尴尬。

公司的联谊会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百十号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弈川一边应酬，一边不时斜眼观察邻桌的楚楚。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和同事们谈笑风生——除了肿起的左脸。同事们也表现的非常得体，好像她的脸没有变化。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虚伪的幸福。

谁在睡谁(2)

楚楚到底是喝醉了。两个年轻的女孩掺着她去了三次洗手间。狂饮快要结束的时候，公司网站的主编候军来到张弈川面前，夹着烟的手中还攥着半杯五粮液。弈川得体的站起来，以酒相迎：“候主编看来还是意犹未尽呀！”

“不敢不敢，拳怕少壮。没别的，希望明年张总继续关照。”——又是得体的外交辞令。

“您别吓着我，水再大能漫过船去？您多关照才是！”说完，弈川把一整杯白酒一饮而尽，候军也不示弱，一仰头，清了。

有些醺醺然的候军并没有离开，他抻了把椅子在弈川身边坐了下来，一手搭在弈川的肩膀上，小声说：“弈川，一会还得麻烦你一下。我们编辑部的楚楚喝多了，刚才大家说让我送她回去......”

弈川皱了皱眉头，抬手掸掉落在西服上的烟灰，“楚楚？那个美编？”不管什么时候，有些糊涂还是要装的。

“对，我们那边就我开车，可我一会还有点事。”候军的一笑，继续说道：“剩下的编辑都是女孩，我也不放心。”

弈川面露难色：“这不太合适吧？我又不知道她住在哪，再说我又喝了这么多酒......”

“五棵松，三○一医院家属区，5号楼7单元402，”候军打断弈川，“你喝这点酒没事，地球人都知道。”

“可是......”

“就这么着啊！”候军不等弈川说完，就屁颠屁颠的回自己那桌了。

“操，不定急着去哪个娘们儿那呢，肯定没正事儿。”弈川暗自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