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基地内部出现内鬼了？不可能，徐局的人和基地内的人已经形成了一种互相制约的效果。会不会是那个蒋邵阳在搞鬼？更不可能，个体作案本来就天方夜谭，即便他能将您弄晕，也不可能把个金属柜跟变魔术似的藏进自己的口袋里吧，灵异案件……”赵秦九自言自语道。这是赵秦九看《福尔摩斯侦探全集》无数遍后留下的后遗症，自说自话能够激发他潜在的断案能力，不过想来想去，赵秦九以为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在罪犯留下的手绘图案上，忙问道：“教授，什么时候能让我看看那张手绘图案？”

“你小子肚子里确实有点货，难怪上面选中你了。原物不便外带，这是我拍下来的照片。你先看……”诸葛楚才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茶桌上。赵秦九拿起照片，仅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比初一的月亮还要弯，不等他发表意见，诸葛楚才就迫不及待地打探，“秦九啊，仔细看看，能不能想出点什么？”

“好，一定尽力。”赵秦九点了点头，他对秦俑并不陌生，但眼前这种造型的秦俑在他的记忆里不长出现，尤其是秦俑手中拿着的那件东西，让人一眼看去就能想到骨头，“对不起，这件事学生似乎帮不上什么忙。”赵秦九看完之后立即将照片还给诸葛楚才，心中不停乱跳。

诸葛楚才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将照片放回怀里，摇着头，冰冷地看着坐在面前的学生，摆出老资格的态度，“秦九啊，上级既然能找你来办这件大案就说明对你研究透了，出于国家利益，你不能拒绝，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出于个人关系，你也不能拒绝，你想想你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吧。”诸葛楚才的这句话充满了威胁的成分，他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如此尴尬，但他知道这个桀骜不驯的学生在学校就难以驯服，虽然已经离开学校好几年了，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诸葛楚才断定赵秦九不会乖乖就擒的，所以只能一上来就给他下一剂猛药，将他彻底拿下。

赵秦九有些糊涂了，刚才还相敬如宾的一对师生现在就变得针锋相对了，搞不好一会就要演变成敌我分歧了，“教授，你什么意思？”赵秦九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底气不足，真就如诸葛楚才说的那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死硬分子……”诸葛楚才伸手指了指赵秦九的脸，但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杀气，他从身旁的公文包里取出卷宗，说道：“常走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别以为把证据都毁灭掉就能瞒天过海了，国家不追查你是因为念在你罪不该死，可你不能考验国家的忍耐，总这么顽固不化。若你还要死硬到底，那恐怕活菩萨也救不了你了。”诸葛楚才将卷宗递到赵秦九面前，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字‘胜券在握’。

“我爷爷，我父亲……我。”赵秦九显得惊慌失措。卷宗上详细地记载了他们家祖孙三代的事儿，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已故的爷爷和得了精神病的父亲身上会有那么多的传奇经历，但在看到自己的卷宗时，‘走私文物’这四个字让他觉得在教授面前抬不起头来，“教授，我们们家祖孙三代的底细都被你调查彻底了，看样子你是势在必得了。”

诸葛楚才干笑道：“不必紧张，其实我和你家颇有渊源。你爷爷赵老七是我生死患难的老战友，你父亲是我做教师时带的第一批学生，而你是我结束执教的最后一批学生。唯一让我觉得意外的就是你爷爷突然过世，你父亲的精神错乱，还有就是你把自己名字换成赵秦九了。”

赵秦九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之以理，小之以情，我也就是把父亲留下了的一把旧茶壶卖给了一个香港人，看样我是真逃不过这一劫了？”

“国家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问题是最好的出路。”诸葛楚才叹了口气。

此时，诸葛楚才满脑子都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学富五车的老战友的影子，两人74年从部队转业离开北京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对方，直到最近几年，诸葛楚才才从高层探听到赵老七早已经死了十来年了，还是死在了他最爱的考古事业上，而且曾经那个天生聪慧的学生竟然也在考古途中遭受巨大刺激进了精神病院，叹息道：“赵秦啊，刚才我和你说的都是半开玩笑的话，你我师生情重，又有世交关系，说白了你卖给香港人的那把茶壶确实是国宝，但也是你们老赵家的东西，不过，已经被国家秘密收购回来了。这下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现在，但凡知情的人都知道，线索就在手绘图案上画着的秦俑上。你爷爷是这方面的专家，却死在了考古塌方中的，死人的消息，活人知不道；你爹在地下迷宫又受了刺激，肚里有货，可脑子糊着呢，这个问题解决不了，大到中央首长，小到平民百姓，都有可能受到威胁。我不逼你啥，你要是想好了，就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吧，有用没用咱多听听没有坏处。”

赵秦九知道自己这次铁定要和这件事情牵扯上关系了，可考古就像是老赵家的恶梦，谁摊上谁倒霉，没一个能得善终的。老头子没疯前虽说时常跟他探讨一些专业机密，但坚决不让他毕业后涉足考古界的事，赵秦九来西安本可以去文化局或者博物馆找份薪水高低工作，可就是信了老头子的这句话，后来越混越没出息，与其说歇了这么多年是为了能够和心爱的女人过得安逸些，不如说自己是不得志造成的结果。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应该是大秦骨俑……”赵秦九极力回想着父亲还没有发疯之前有意无意教自己认识秦俑的情景。

诸葛楚才惊叹道：“骨俑？”

诸葛楚才惊叹道：“骨俑？”

逐字逐句的记忆，想了十来分钟，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么一句，说道：“一千秦兵得一锐士，十万残尸出一骨师。”

诸葛楚才乍一听到大秦骨俑这四个字只觉得浑身不自然的抖了一下，一股深藏许久的热情不轻易间涌上心头。此时，他也在回忆，难道说赵老七遭遇意外塌方之后在手术台上用鲜血画出来的那个问号就是赵秦九现在说的骨俑。

诸葛楚才又复述了一遍：“一千秦兵得一锐士，十万残尸出一骨师？”

赵秦九凭着记忆说道：“秦兵凶勇，以一当十；锐士难求，一敌半千；征战六国，死伤百万；死者为大，敛骨摄魂；十万发丧，骨师为祭。”

众所周知，秦始皇兵马俑内的秦俑都是按照秦时的实际军队编制以一比一的造型烧制而成的，所以，只要是在兵马俑内发现的秦俑，不管是统领过千军万马的大将军，还是扛着锅碗瓢盆的火头兵，这些全都是大秦军队里曾经有过的角色。

赵秦九继续解释：“古人行军打仗讲究一个战死沙场，可毕竟能留名千古的只是一些大将军，他们死后也会得到相应的葬礼，而那些默默无闻的士兵们自然不会有如此好的礼待，战败的会被斩首，战死的横尸遍野。但受到死者安息的影响，秦国人在攻下赵国之后军队里开始出现一种专门负责掩埋战死士兵的特殊兵种，我爷爷通过查阅史料，走访取证之后，给这支历史上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的特殊兵种定名为敛骨士。”

诸葛楚才补充道：“赞同。凡大国者，必有周礼。敛骨摄魂，尽显天道。”

赵秦九说道：“我没见过爷爷，所听到的都是从父亲嘴里说出来的，他说这是一支不属于秦军战斗序列的特殊军人，因为工作性质特殊的缘故也就没有被载入史册。呵呵，不过我听着敛骨士的职业就好比近代战场上的抬担架的。”

诸葛楚才惊奇地说道：“抬担架的？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其实比枪战时代要血腥的多，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中国军人和日本人拼刺刀的时候就会热血澎湃，其实在冷兵器时代交战国双方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决定胜负的，可想而知，几十万人混在一起的刀战又会是什么情景，难道说打到眼红的时候还要给抬担架的人留出一条路？”

赵秦九解释道：“父亲说敛骨士的肩膀上没有十字袖章，他们唯一的特征就是个子矮小，头发银白，按照我们现在的说法叫做侏儒人，而古代人招兵的一个标准就是头发全白的不要。听说后来战斗双方都默许了敛骨师的存在，因为秦人的敛骨士认为死者不分国界，都是要归于黑暗的，再后来，即便双方战斗再激烈也不会拿这些人出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