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尘说：“那比尔•盖茨还真应合了中国的风水，他们的小方格不就是每个格子一个局吗？”

金淳瞅一眼他，说：“格只是一种形态结构上的区分，它影响人的性情偏向，并无吉凶之分，青菜萝卜，各有所好而已，真正决定人的命运兴衰，成就大小的主要因素，是局，也就是一种场能、气象。局有大小、聚散、虚实之分，其中有生、克、制、化的种种关系存在，通过阴阳的转换、时空的变化，就可以呈现出万千的气象。”

王信义听得认真，忙说：“金老师，我们是不是需要把每个员工的禀性结合空间布局才能发挥他们的才干，这可是个复杂的工程啊，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人员可以流动变化但空间格局却是定型的东西，要改起来麻烦可就大了”。

“没有那么复杂，从中国的五行学说上去理解的话，办公室风水学的格局可以归纳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格局。五种格局各有不同的属性：金圆、木直、水曲、火尖、土方，其他众多的格局都是由这五种基本格局推演变化出来的。“

见他们听得认真，金淳继续发挥：“刚才你们提到故宫，其实还有白宫、克林姆林宫、凡尔赛宫等等，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律，几乎所有的成就显赫的领导者，他们都喜欢选择金、木、土这三种办公室格局。这是因为金、木、土是宇宙中比较稳定的元素，代表着持久、永恒，而水、火则代表着变化、不稳定。譬如白宫椭圆形办公室就是金局，从建筑学角度而言，椭圆形办公室与白宫的整体风格并不匹配，室内设计属于新古典主义巴洛克风格，并非典型的美国式，但这种设计可以体现总统的重要性，主人的位置可以俯瞰玫瑰花园，暗含统揽全局的意思。蒋介石的办公室为木局，完全依循坐实朝空，左高右低的风水原则。你们刚才说到的比尔•盖茨的办公室为典型的土局。”

看着王信义一副洗耳恭听、频频点头称是的模样，杨尘也换上毕恭毕敬的语气说：“金大师，我就弄不明白啊，当年毛主席他老人家在延安不就是一破窑洞里办公，能有什么风水，没几年功夫不是照样把盘踞在金陵王者之都的老蒋给赶到福建对岸的小岛上去躲猫猫了么？”

金淳听出他有些故意抬杠的意思，不过总算涵养功夫深，依旧不紧不慢地发挥他的高论：“你们可别小看了窑洞，它应该是古代人类住宅的建筑活化石，蕴含着北方民族穴居的历史遗风。想想看，几千万年前，我们的始祖从树枝上跳下来到开始直立行走那天起，不就是找树窟、岩洞栖身的吗？人类由洞穴而窑洞，由窑洞而窑院，用最原始的挖掘工具在黄土中凿出一座座建筑，从此有了自己的固定居所。我曾经专程去考察过延安的窑洞，它们大多依山而建，三五孔一院，避风向阳，大门大窗，宽敞明亮。从风水学说的角度看具有一种阳气旺盛，怡然宜人的特质。窑洞造型简洁，上部拱圆，下方端直，契合中国传统文化中天圆地方的思想。如果再从建筑风格观察，它古朴、凝重、若隐若现，与黄土沟壑浑然一体，不正隐含着厚重、深沉的领袖格局。”

王信义忙点头称是，杨尘也不由得不佩服他的自圆其说本领。几千年的世事纷纭变化都能用一局棋局来形容，攻守异变导致几乎所有的局中人都在探寻着主宰命运的一种神秘力量，确保自己能够取胜可以赢。

杨尘也不好再跟大师过不去，便就坡下驴地应承说：“金大师，要是搁在唐朝，我估摸着您不是李淳风就是袁天罡，要是搁在宋朝，您就是刘伯温啊！”

“大师果然博大精深，尽管我们庙小和尚新，还是得请给我们的小小办公室指点一下迷津吧！”王信义不失时机把话头引到了正题。金淳此时面色霁和，一五一十地按照金木土的三种变化格局划定了千禧传媒的功能区划，并嘱咐我们说等人员到位后他会根据每个人的命造、职务安排他们坐到不同的区域。

他们把金淳礼送到楼下，看着他的司机把黑色奥迪A6开过来，又赶紧小跑着过来来开车门，伸手扶着上门框让他落座，金淳肥硕的身体安顿妥当后挥手跟我们道别，颇有国家领导人的安详风度。等他的车走后，王信义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大师架势不小啊，也不知道龙刚花了多大的代价请他当顾问？”

杨尘说估计身价不会低，如今江湖上随便一个风水师看个盘就能扔个几万块钱的车马费，常年顾问还不得每年至少几十万银子才能搞定。王信义说这样算下来就给一家企业当顾问就赶上一个局级干部好几年的收入，还不算其他的。

杨尘知道王信义有些酸意，王信义这些年并未挣到多少钱，离婚前工资收入都被老婆收缴，离婚后房子也归了女方，算是净身出户，开的车也还是那辆旧的本田雅阁，新勾搭上的黄莺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一看她那全身名牌装饰品的行头披挂，就知道是个糟蹋起钱来眼都不眨的主儿，男人为了一霎那的欢愉真是搭上了大半个人生。

“我跟安禧提过传媒公司这边也得配上一部好车，迎来送往和出去谈业务形象上也说得过去，她说我们自己商量着定就成。我就选了奥迪。对了，还有你的待遇问题我也考虑过了，公司的原则是重业绩奖励轻基本工资，安禧过几天也会带着外派过的财务人员来。老弟，我想恐怕你每月的工资不会太高，委屈你了，等咱们过几年弄大了上市了，一辈子的钱都能挣回来。”

“奥迪，也忒傻了吧？如今满大街都是。咱们要辆陆虎就最好，够低调也够品位。”杨尘抱怨说。一般老板说起来公司前途来从来都是天花乱坠，所用手段无非物资加精神，就像国军打仗许诺现大洋和美女，共军打仗许诺革命理想一样。但真金白银往外掏的时候，谁都像挖自己的肉一样肝儿颤。

杨尘其实并不真在乎那点薪酬，在北京混着如果光靠拿工资活着，永远也甭想活出人样，传媒投资产生效益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万一老板撑不住或者临时改变了主意，那可把老子给闪半道了，咱不能干吃不饱还玩命跑的傻事。只要跟市场打交道，不少环节都有油水可捞，骑驴找马、见风使舵、顺水行舟是当今变幻莫测的世道上生存的不二法门。

“如今的老板嘛八成都是这副德性，恨不得你起得比鸡早，干得比驴强，吃得比乌龟少，换了我当老板，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人性之恶啊。”他嘴里依然抱怨着。王信义正是满怀抱负亟待施展的热劲上头，他拍拍杨尘的肩膀，说：“兄弟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在应酬招待费用上照顾你。”

杨尘也摆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架势来：“嗨，咱们哥俩who跟who呀，都是一起凑份子买烟喝酒混出来的兄弟，钱不钱的事情就撂下不要再提，要不我跟你急。”

王信义笑了，说：“你跟我急没啥，只要不跟钱起急和结怨就好了。”

27

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接下来的几天，杨尘整天猫着腰对着电脑、拿着鼠标一篇篇翻看应聘简历。他以前不了解这人才市场的存在状况，一旦成了甲方就知道完全是一边倒的买方市场。敢情人才市场其实就是人肉市场，江湖上找饭碗的人就跟东莞夜总会的小姐一样多，个个都懂得把自己描画得花枝招展，乌泱泱、眼巴巴地扎着堆儿等着恩主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