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尘端着泛着泡沫的扎啤跟他死磕，尽管王信义在单位还是个中层干部，但大小还是个领导，现今男人聚会都流行带着老婆之外的美女炫耀，而从女人的角度看也有人总结出一套新观念：献身一位领导当作靠山；傍着一位老板好花钱；团结一位丨警丨察保证平安；勾搭一位医生看病不难；再忽悠一位帅哥偷着解谗，统称新女性的五个一工程。

黄莺也来凑乐子：“杨哥，我也敬你一个。不过我得开车，就随意了，您可得干了喔！”

杨尘拦住她：“女人不能说随意，男人不能说不干。你跟着王老师转战江湖，难道他还没手把手教你？”

王信义露出一副护花使者重色轻友的贱样儿：“黄莺刚来单位实习不久，人家可是吉大校花，还没经过风吹雨打，需要我们要细心呵护，才能在北国生根发芽……”

“啊呀，原来还是名校名花，王老师真有眼力，出手快，稳准狠，值得我等学习。”黄莺面色酡红一片，“哎哟，杨哥真会说话，怪不得王老师说姑娘们都喜欢你喔。”后来杨尘才知道，黄莺其实上的不是东北那个吉林大学，而是北京的吉利大学。“黄小姐也很会给男人面子嘛，我决定要跟你们王老师PK一下，虽然他比我有权有势，但算命先生说我这人比较命犯桃花，要不我们也发展一下，吃完饭咱们就奔汽车电影院？”

王信义笑骂：“你丫还是喜欢嘴上揩油，黄莺别怕，他也就是银样蜡枪头的干活，摸一个姑娘的手，都要好几天心情才能平静，上一个姑娘的床，都要靠半瓶子二锅头壮胆才行。”

“污蔑，十足的污蔑。贫僧我这次下江南，那是日日艳遇、夜夜笙歌，远近方圆几十里的民女望风而逃，都说北京来的杨尘真他妈的比沙尘暴还厉害。”

黄莺掩嘴直乐，说如今追姑娘谁还会用看电影这样老套的桥段，杨尘假装不解地问，难道如今男人泡妞都直接亮出存款证明？王信义也假装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手里扬着新款苹果I-phone凑趣说：“如今层次高、有品位的中国男人一般都只喜欢用中国移动，因为中国移动的英文chinamobile转换成汉语拼音读起来就是吃、拿、摸B、乐！代表着先富起来的人群积极的生活态度。”

其实朝阳公园附近的汽车影院是众多家雀和野鸳鸯幽会的地界儿，杨尘一低头看见桌子底下黄莺发嗲地用膝盖捣了王信义一下，暗自好笑，这对狗男女随时随地都发骚呢。

“来，咱们哥俩今儿先叙旧，等喝骇了哥陪你去洗尘。”刚陪王信义走了一杯，黄莺又袅袅婷婷站起身来，“杨哥，在单位我是王老师的学生，在私下您就把我当小妹好不呐？我就先干为敬。”说完一端杯子就给干了。

杨尘一仰脖子干了，帮她盛了几片生吃的磨裆精肉，嘴里嘟囔着：“一进洪运轩就鸿运当头来。善待美女就是善待自己，来，尝尝小馆子震店的玩意儿。”

黄莺不知道胡同的来历，遇上王信义和杨尘算是烧香找对了庙门。他俩轮番向她普及风月常识，只听得她双眼迷离不知今夕何夕。杨尘告诉她胡同是元代蒙古人称的小街小道，翻译成上海话就是胡人的里弄，王信义则上溯到满清以降，北京前门这一片地界儿，当年堪称中央商务区加中央娱乐区，附近的八大胡同，也就是曾经的首都的红灯区，吸引着大清朝的官员们风花雪月，形成了当时流行的生活方式，“除却早衙迟画到,闲来只是逛胡同”，当时的国家各部委干部如果不常去嫖个娼，就跟今天的大佬没玩过模特和歌星一样，会被人看成土鳖不懂得什么是高尚生活。

“当年八大胡同的漂亮妞，会懂诗词歌赋、吹拉弹唱、书法绘画、女红厨艺，简直比当今的女博士还懂生活，有修养，人家甚至还爱国，比如小凤仙，赛金花，在国家民族危难时都挺着酥胸而出，告诉世人中国可以说不呢！”杨尘一说完，黄莺就格格直乐，说：“那你们俩算是生错了时代。”

杨尘说：“可不是吗，当年陈独秀、胡适这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都是八大胡同的常客，窑子可是正常社交场所，大家寓社交于**，先相互埋单，后勾心斗角，有团结有斗争，丰富多彩得很呐。”

王信义也慨叹，“如今逛窑子的没文化，开窑子的也没文化，小姐们会唱几首周杰伦、桂伦美就可以上岗，大家上来就直奔主题贴身肉搏，再没人操起古琴，弹上一曲《春江花月夜》或是《高山流水》，那番软语温存风光旖旎早已随着雨打风吹去了。”

杨尘说：“女人不解风情，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黄莺插嘴说：“我就搞不懂，为什么你们男人谈个生意都要去夜总会，正正经经吃个饭喝顿茶不是很好的吗？”结果他俩互相看看，一致摇头表示否定，认为她不懂得人性。

王信义醺醺然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酒色财气自古皆然，延安时期高级领导都懂得舞照跳马照跑，商场要是万马齐喑、全无意思趣，那社会怎么能够繁荣昌盛？”

黄莺叹气，说如今人心不古，男人但凡有钱就变坏，良家妇女们只好独守空房空悲切了。结果他俩一起瞪着眼左顾右盼四张望：“良家妇女，在哪儿呢？”惹得她端起啤酒作势要往他们身上泼。

21

吃罢饭，王信义打发黄莺开车直国贸，说是附近有一家新开的高档会所环境还不错。到大厦门口时还有制服笔挺的服务生专门负责给客人泊车，杨尘瞥见招牌上有CEO会所的字样，便知道一定是家会员制的私密场所。

进了金碧辉煌的大堂，就有靓丽的领班带着仨人分别到男女宾区宽衣解带，沐浴更衣，然后安排他们在一间贵宾套房坐下来。王信义吩咐服务生上一壶普洱茶，还要果盘、茶点等，又为黄莺安排了玉石芳疗全身指压项目。等房间只剩下他们俩人，杨尘忍不住问：“你小子越来越腐败啊，也不怕纪检查处领导干部出没在色情场所。”

王信义正色道：“这可是正经八百的地方，要不我敢带妞来呀。国内最活跃的企业家大多是这儿的会员，上次来我还碰见江北夏，熊笑歌，据说张潮岩老是半夜来按摩。”

原来这家会所的老板很有些经营头脑，跟北京多家媒体都签订了广告合同，只是广告费全部都折抵消费，所以王信义才能冠冕堂皇地来这里体验富豪的滋味。

VIP套房里飘浮着香薰的气味，彷佛有魔力一般催着客人昏昏欲睡的神经。杨尘这时却目光贼亮，半支着上身，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冒出一句话来：“哥们，咱们发财的机会来了！”犹如酷暑炎夏天有盆子冰水兜头浇下来，王信义一个激灵也坐了起来，难道前几天梦见自己中了彩票大奖的预兆要应验了么？

王信义一直在国家级媒体里面混前程，曾经偶尔帮过一位名叫曾荃的官员编发了一篇关于金融改革的内参稿，不意得到了某重要领导人物的批示，该官员从此脱颖而出，继而被下放基层锻炼培养，旋即又下海创业，凭靠对体制、政策运作空间的洞悉和长期积累的人脉关系，短短数年间左右腾挪竟然壮大成一个涉及地产、酒店、贸易等产业的集团公司。

后来，王信义因为涉嫌以权谋私收受房产帮曾荃说项，被单位警告处分后自觉升职无望，老婆也落井下石跟他分道扬镳离了婚，便动了另寻出路的心思。恰好杨尘此时雪中送炭，烟草大王安树楠有意投资广告传媒产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际遇啊。

“怎么样，咱哥俩一起大干一场？”听完杨尘的一番前因后果的描述，王信义的脚趾头兴奋地上翘，宛如街头的流浪狗蓦然撞见了香喷喷的肉骨头。杨尘却白他一眼，说：“你也得有个心理准备，如今江湖上诸多大佬都是花架子，玩的只是银行贷款，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立马树倒猢狲散，旗下兄弟顿时变成流寇、飞贼。到时候可不要哭着喊着说自己丢了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