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如云，不错啊，卖艺兼卖身么？”杨尘兴致起来顺嘴打诨。金儿乜他一眼：“哈，你就做春秋大梦吧。”

就这样，杨尘终于在归途有了半截子“艳遇”，结识了这个有些精灵鬼怪的北京女孩儿。

19

飞机进入中国北部空域，机舱外的天空变幻多端，转眼就从明净的蓝天间骤然钻入厚实阴郁的对流云层，机舱顶部安全带的提示灯迅即闪亮，推着餐车派发食物饮品的空姐也随着剧烈的上下颠簸左右趔趄。杨尘旁边的那个中年胖男人忽然冲着空姐吼起来：“小姐，你们这飞机的气压怎么不对劲，快，给我调高一点，我的心脏受不了啦。”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空中小姐扶着椅背弯腰倾身过来抚慰他，胖男人一手捂着胸口一边扯着喉咙大声骂骂咧咧：“你们这破航空公司我以后再也不坐了，我坐别的航空公司的飞机从来没有出现这样子的情况。我的耳鸣头也疼，你看我都出汗了，你得给我想办法。”前后左右的乘客纷纷转过头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危机情况。空姐脸上依旧堆着笑，一边掏出手帕替那胖男人擦拭额角，这家伙竟然情不自禁用手摩挲空姐的粉嫩手腕儿，弄得她进退两难尴尬不已。

“唉呀，这气压真的跟这老哥说的有些不对劲儿，我也吓出一身臭汗来了，小姐你能不能麻烦你也给我拿条湿毛擦擦汗呀？”杨尘也煞有介事地嚷嚷道，一旁的金儿看在眼里，趁机起哄架秧子：“哎呀，一起腐败，我也想在飞机上做个指压、按个摩和修个脚呢。”

周围的乘客哄堂大笑，正在服伺那个胖男人的空中小姐趁机抽住手来，一脸通红又啼笑皆非，杨尘转脸一本正经对她说：“劳驾您给这位大哥去调一下气压吧，飞机这么玩命儿颠簸本来就让人七荤八素的，再有一美女在眼前晃着更让人犯晕，要是忍不住吐您一身会弄得里外不是人。”

这个空姐也很有职业素养，不失风度地说了声：“谢谢！您要有需要再叫我吧。”说罢冲着杨尘一抿嘴角，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儿，淡淡描画过的眉眼顿时阳光灿烂如鲜花一般怒放。

世界在这一霎那间绽露出那么一丝美好的气息，杨尘一时间心情大好。随即，飞机驶出云层，开始下降。空中广播告诉大家二十分钟后就将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新落成的T3航站楼，从高空看下去，浓重的雾霾形成巨大的锅盖儿笼罩着北京城，他心想，自己马上也会投身其间，跟众多在此混迹的生灵一样，开始每天吃喝拉撒、恋爱交配、算账收利、相聚别离的生活……

飞机停稳，所有乘客都好整以暇，杨尘忽然问金儿能不能把手机借给他用一下，因为自己的手机没电了，想联络接接他的朋友。金儿把小巧的手机递给她，只见他拨了一阵后没人接听，挂断后还给她，说OK，谢谢美女留下了电话号码。金儿瞪他一下，说骗姑娘电话的办法还不少啊。

众乘客陆续整理西装革履，挎包拎箱人模狗样地鱼贯而出，对舱门口空中小姐职业化的道别和微笑假装视而不见。杨尘和金儿也一先一后往舱外走，路过先前那个空姐面前时，冲她竖起大拇指扬了一扬，在她的脸颊上露出的小酒窝儿还没消失之前便抬腿走出了机舱。

对她们来说，我们所有人都是过客，就是票根上简单的几个拼音字母，不断地在此和彼之间位移运动的符号而已。在跟金儿挥手告别后，杨尘在传送带上取了行李，推着小车径直奔向迎接旅客的通道出口。

“哎，你还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她在身后追着问道。“杨尘，尘埃的尘。”他如实回答。

她展颜一笑，“你可真不环保！”杨尘也咧嘴一乐，“那改天刮沙尘时我请你吃饭，算是赎罪好了”

“OK！”她竖起两个手指做出胜利的标识，转眼消逝在人流中。

踏上北京的土地，他感觉自己宛如玻璃缸中的一尾长期缺氧的游鱼，经过长期的窒息般的蜗居之后，终于可以跳跃到一片温暖的水域。

20

穿过密集的人群，杨尘一眼看见王信义斜靠在候机厅书店的门口冲他挥手。这厮在圆领衫外面套了一件休闲西服，很有些公子哥儿的派头，旁边还依偎着一个穿职业套装的姑娘，乍一看，条儿顺溜，盘儿亮堂，一看就是跟着领导混事的果儿。

“很久不见，帅起来了嘛！”他们互相拍拍肩膀表达男人间的情意。王信义介绍那姑娘是他带的实习生，名字叫黄莺。可见当领导的好处之一，就是随处都有莺歌燕舞、蝶拥蜂飞。

黄莺声音很嗲，杨尘就是弄不明白为什么有男人会喜欢林志玲式装嫩的做派，听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杨哥呀，我们王老师老是提起您呐，说有个特立独行的好朋友，好多故事好传奇耶，我还没见您就很崇拜喔。”

杨尘说：“什么特立独行，就是喜欢胡搞罢了。你们王老师那是才是传奇，首都传媒界的巨擘，跟他混，有前途。”

王信义刚从婚姻的囚笼中解脱出来，就像发情期的公猴子满世界乱跑，遇到中意的母猴子就想搞一搞，这时候往往标准择偶宽松，胸大、腿长、腰细、声音嗲等等都可能入选，当然黄莺的身体足够吸引男人，尤其是从高跟鞋往小腿、大腿、屁股一路看上去的话。

王信义领着他往停车场走，挤眉弄眼地说：“刚才你屁股后面那个小妞看起来很飒呀，貌似还未成年，是在丽江艳遇上的？”

“飞机上坐我旁边的，刚认识也小手都没摸一下呢。你别瞎鸡B猜，说正经的，兄弟在南边晃悠这么久，成天过桥米线汽锅鸡，嘴里都快要淡出鸟儿来了，真他妈想念涮锅子啊，就连平常不怎么待见的烤鸭都快成了梦中情人了。”杨尘一想到那些散发着市井气息的酒肆餐馆，腹中顿时咕咕作响。

“杨哥，我已经预定了大董的包间，我们王老师很有远见喔，就知道您肯定馋这一口了耶。”杨尘拼命忍住奔涌的胃酸，毕竟初次见面先给人留点自尊空间。据说大董烤鸭店如今在北京的食家眼里江湖地位早已超越了全聚德，平日也是一座难求。但杨尘却志不在此，“大董今天先免了，改变计划，咱还是直奔洪仁轩涮锅子去。”

他俩只得依他，黄莺驾车驶出地下车库，王信义坐在副驾上一派儒雅沉稳的架势指点着她要去的路线，那家隐藏在虎坊桥附近胡同里的苍蝇小馆子不是熟客很难找得到。

汽车在暮春暧昧的暖阳中沿着笔直的机场高速路前行，杨尘打开车窗，深深呼吸，缓缓吐呐，道路两旁不断掠过泛着乳黄嫩芽的杨树和色彩缤纷的广告牌。比较起江南的小桥流水人家来说，这座大城有股子粗粝宏阔的气势，正是痴男怨女们的锻梦工场。

穿过曲里拐弯的胡同终于到达目的地，很难想象在北京中心区域还残留着这么大片的大杂院儿。黄莺在逼仄的胡同里停车时很费了一番功夫，跟着他俩走进人声嘈杂热气蒸腾的店面时皱着眉头，埋头涮肉的客人不时抬起头他们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射在她的长腿细腰间肆无忌惮来回梭巡。

靠最里墙的空座上坐定下来，他们点了酒肉，彼此推杯论盏。老朋友让人放松，新朋友让人兴奋，受党培养教育这么多年，他们已经是锦衣玉食均不吝，美色妖娆只等闲。

王信义文人本色，几杯下肚满嘴诗词歌赋：“兄弟，今儿个是浊酒一杯家万里，浪子回头金不换。来，这杯算给你接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