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他再也吃不到叫花鸡了
六子几人当时虽算不上醉生梦死,但整日里也算无所事事,不是喝酒就是泡姑娘,倒也乐得个逍遥自在,对未来总觉得很遥远,遥远的未来必定有我们的未来。
转眼入冬,连续数日的漫天大雪,停了之后天冷的快要静止,雪窖冰天透骨奇寒冷的伸不出手,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煞是迷人。东子就要当兵去了,而胖子和阿信毕业之后就直接去林干校在混两年,回来就理所当然的林场上班了,六子和小亮漫无目的的混着。如果一直这样平静下去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永远停留在那个无忧无虑且青春懵懂的年纪,当然这些只能是夙愿梦想了。
记得那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冷,雪停了之后一丝风没有,干冷。由于教室太冷,六子几人经常跑到离学校不远的东子家里打扑克,玩扑克的输赢先是脱衣服,衣服脱光了就开始喝凉水,那种冰凉冰凉的深井水,一次一瓢,六子的牌技是技不如人,每次都是六子输的最惨,到现在六子看见那种装水的铁瓢还有点肝颤。
六子几人正玩的高兴,大少突然跑进来说大狼好像回来了。
消失了半年有余的大狼突然出现,对六子几人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此时东子就要当兵走了,因为腿上有刀疤家里花了不少银子疏通关系,要是在落下什么伤那恐怕这兵是当不上了,况且只是有人看见大狼,而东子的生死冤家小狼却不见踪影,按照六子几人对三狼的了解,二狼极有可能是真怕了不敢回来了,可小狼是不会的。所以六子几人断定大狼不会是自己回来的,至少是和小狼一起,而且这次回来必定是报仇,重点报复对象就是东子和小亮,所以自得知大狼悄悄摸回来之后五个人睡觉都睡在一起,刀不离身。
大狼自露了一面之后就又消失了,弄的六子几人神经兮兮的,晚上都不敢单独出门,曾国庆听说之后便和曾七在二龙山带了三十多人来到白山和六子几人满世界的翻大狼,可影都不见,找不到大狼曾国庆索性也在东子家住下了。
出事的那天晚上东子和家里人去省城送礼没在家,胖子和阿信也回林场要生活费去了,东子家里只剩下曾国庆和六子小亮。那夜又突然下起了雪,而且还下的特别的大,夹杂着呼啸的北风,在路灯下看象是百万只橘黄色的蝴蝶舞在天地间。
几个人抽光了身上的烟,只好出去买,回来的路上,小亮突然尿急,由于太冷六子和曾国庆没有陪他,而是抱着膀子往回跑,没跑几步就听见一声惨叫,六子回头看时大狼和小狼正一前一后抓着小亮,拼命的朝小亮身上扎着。六子和曾国庆一边跑一边掏出身上的卡簧刀冲了过去,大狼和小狼扔下小亮,小亮随即瘫了下去,不动了。六子疯了一样和曾国庆跑到大狼身前,大狼小狼也没有跑,攥着刀就径直迎了上来,四个人手里全部是卡簧,你一刀我一刀的乱捅一顿,四个人全部中刀,六子记得在六子扎了大狼肚子一刀后大狼便倒了下去,随即六子觉得后背一阵冰凉之后就没了知觉。
当六子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了,阿信和东子瞪着红肿的眼睛望着六子,六子想问问小亮和曾国庆怎么样,却发现说不出话来,急的直冒虚汗。东子拍了拍六子的手哽咽着说“没事儿,都没事儿,好好养着吧。”之后眼泪便涌看出来,转身走了出去。后来东子无数次埋怨自己,说六子几人的刀是替他挨的,每每说起,便会痛哭流涕。
事情过了一个多星期之后,六子才知道当晚的具体情节。小亮没有死,身中五刀,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六子被扎了三刀,大腿一刀,肚子一刀,后背一刀,肚子那一刀伤了六子的肺,害六子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都抽不了烟。曾国庆也被扎了几刀,不过这几刀居然都扎在腿上和胳膊上。听东子说由于六子失血过多,医院里的血袋不够,流血不止的曾国庆还嚷着要给六子输血,被医生骂了出去。
小狼伤的最重,被六子挑了肠子,连夜送往省城医院,至此渺无音信再也没有出现过。
大狼却没有那么幸运,他永远的留在了那片洁白的雪地上。据说大狼的死相很是奇怪,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半闭着,右手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卡簧刀,左手伸的直直的像是要抓什么东西。大狼的奶奶得知孙子的死讯,把家里的鸡全部杀了,做了大狼这辈子最爱吃的叫花鸡,特别正宗的叫花鸡,祭在大狼坟前,而后整日以泪洗面,不久便辞世西去了。
大狼的致命伤是心脏,六子记不清那刀到底是不是自己扎的,当时太激动。曾国庆扛了所有的事,后来不管六子怎么问曾国庆,他都说那刀是他扎的。
曾国庆被判了三年,罪名是防卫过当致人死亡。当然曾家、六子几人家里都花了不少银子,托了不少关系才有的这个结果。
不管怎么样,曾国庆这一入狱,家里给找的工作是没有了,也就是说曾国庆的平淡前程没有了。
六子出院的时候已经过完年了,东子当兵已经走了,小亮也被班主任“劝退”了,不再来学校。出事之后胖子和阿信的父母便对二人实行软禁,等林干校开学就直接送去。六子第一次觉得如此失落,走到哪里都感觉是一片凄凉,走到哪里似乎都能看到昔日六子几人斗嘴嬉笑的场景,心里不免几分酸涩。后来六子和小倩分手之后便没再去过学校,结束了,六子的无知美好的学生生活结束了,青涩尴尬的初恋结束了,单纯懵懂血色的青春结束了。
六子不去学校之后不久,便举家迁往市里,六子很快就踏入了真正的江湖。
来到这个全新的环境,六子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身无一技之长又没有文化的六子只能做最底层的工作,开始的时候六子也确实做过不少工作,六子的第一个工作是做绿化,工期只有两个月,每个月可以拿750块,当六子身上揣着人生的第一桶金回家的时候,在公交车上被小偷摸了去,两个月白干了,从小到大第一次摸到这么多钱还没热乎就奉献了,六子哭了,哭的是当六子报警的时候,丨警丨察根本不相信六子身上会有那么多钱,六子清楚的记得那丨警丨察眼里尽是嘲笑,回家之后跟父母说,家人也不相信六子的钱丢了,只说六子在外面花了,六子当时是相当的委屈,心里发誓要是抓到那个小偷一定剁掉他的手。
后来六子在社会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接触来往,唯独不屑小偷。在后来六子又在建筑工地做过三个月的建筑工,依然没有拿到薪水,每次去要都被以各种借口搪塞过去,最后干脆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了,两年以后六子已在城里所谓的黑道上混的小有名气,在遇到那个包工头时要了双倍的工资没有费任何力气,可见有些时候黑的远比白的管用。
在后来六子经人介绍来到长途客运站给私家车主做乘务员,六子以后的很多故事都发生在这个藏龙卧虎的车站。
六子去的车站叫东站,是一个火车、汽车一体的车站,东侧为火车,北侧为长途客车。自有这个车站开始,这附近就没太平过,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人都混迹于此,这里生活着社会上最复杂的人群,抢劫的、诈骗的、拎包的、打架的、倒票的、偷东西的、卖药的、**的、钓鱼的、仙人跳的等等等等,凡是最肮脏的勾当基本都可以再这里看到,反正就是一个字‘乱’六子在车站这几年真的是大开眼界。
那些年能在这个车站站住脚的,哪怕是卖茶蛋卖报纸的都不简单,不是跟黑社会有关系,就是和官方有关系,总之一句话“白人”想在这混饭吃是不可能的,哪怕是最低等的营生。卖茶蛋的都不简单,那养车的就更不简单了,六子的老板是当地最有名的一个叶姓家族式的黑社会,本市人常说的八大区“炮子”便有这家一号,哥五个每人都有自己的“码头”自己的人手,当时在太平区是绝对的只手遮天,老五在2000年严打的时候被定义第二个“桥四”仍进去,其中很多人被判了死刑、死缓、无期,而老五的有期十年足以展示其家族的雄厚实力。
虽然老板是“炮子”但不说明手底下干活的也都成了黑社会,打架经官了照样自己顶雷,六子刚开始去的时候没少挨欺负,但六子忍住了,有好心人曾告诉过六子这个车站水深着呢,多看多学不可冲动,六子记在心里,在第一个月六子不管别人如何挑衅硬是一仗没打,导致六子的老板说六子太熊不适合在车站干,差点炒了六子,不过很快六子便让他们刮目相看。
六子是不打则已,一打便不可收拾。六子这一个月基本了解了车站的规矩,也知道什么人惹的起,什么人惹不起,知道了什么人是人,什么是鬼,什么人是不人不鬼。因为那些年车站的秩序相当混乱,客运站形同虚设,从来没人进去买票,所以六子的主要任务是站外拉客、抢客。前一个月六子绝对是被抢的主,好不容易拉过来的旅客正领着往车上走,路上就被别的车的人劫去了,不了解情况的六子敢怒不敢言。现在六子不能在被抢了,一是六子的性格脾气绝对不能忍受自己总被欺负,如若被东子小亮他们知道,那以后还这么做人?更重要的是如果六子在这么下去就被老板炒鱿鱼了,所以为了生存六子必须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