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成双手一用力，高高的举着，举起车头对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是。。。我。。。”

声音很虚弱，但是黄成一听就听了出来，这声音是叶大荣的。

“哥——”

叶茂盛尖叫一声，不管不顾的跑了过去，黄成想拉都没拉住。

在月光下，叶茂盛吃力的拖着一个比他大2倍的身子在草堆里面挪动着。

“大荣，兄弟，怎么了！”

黄成摔了手里的自行车，拖着叶大荣的肩膀就把他给抱出了草丛。

“他们，他们，很多人过来打我们，小扬州他们几个，被，被抓走了～～”

叶大荣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把他身边的叶茂盛吓的哭了出来，他还以为他哥死了呢。黄成连忙把叶大荣给架上了自行车，他推着，让叶茂盛在后面扶着，往工地赶。

工地虽然还是那个工地，但仔细看，已经面目全非了。黄成原想把叶大荣给推到他们住的简易工棚里面，可是走近一看，工棚被掀了一个角，原来在里面的床啊，桌子啊，被子什么的扔了一地。一路上黄成可以看出不少打斗过的痕迹，墙壁上，砖堆上，散落着不少的鲜血，偶尔还看到一些躺在地上哼哼的人，别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黄成从破败的工棚里面扯了一张勉强还能睡人的草席垫在地上，这时叶大荣已经醒了过来，哼哼唧唧的喘着。

“小叶，看着你哥，我去看看有没有水～”

黄成刚想转身，忽然从工棚的斜后方窜出了几条人影，没等黄成看清楚，一根木棒就朝他劈了过来。

“呼——”

条件反射一般，黄成急忙身子往下一缩避过了这一棒，同时一腿就朝刚才木棒打来的方向踢了过去。

“啊哟～”

随着一声惨叫，从黑暗处飞出一个人影。

“妈妈的，就一个人，现在我们人多，大家不要怕，一起上！”

对面似乎站着几个人，其中的一个说这句话之后似乎动了一下，可是看到边上没人敢动，却也停了下来。

黄成站在他们对面，黑乎乎一片根本分不清有多少人，此时他的心里紧张万分，想操个家伙，却始终不敢挪了脚步。

“大伙上啊～”

刚才说话的那人，抖抖梭梭的又说了一句，这下黄成听清楚了这人就是小扬州身边的一个叫大头的兄弟。

“喂！我说，我是黄成，你们哪边的？”

黄成抖着胆子朝对面喊了一声。

“成哥，真的是成哥？！”

“成哥啊～～可把你等来啦～～呜呜呜～～”

黑暗中几个人朝黄成扑了过来，像个被欺负的孩子看到自己妈一样，为首的那个人正是大头。

“成哥啊～～～他们太狠了，打伤了我们那么多人，小扬州被十几个人围着按在地上打，都吐血了，他们还在打，最后还把他架在三轮车上抓走了，呜呜呜～～～”

“什么？有人被抓走了！？”

“这帮人也真的欺人太甚了吧！”

黄成怒骂着，连从来不发火的叶茂盛也拍案而起了。

“真的啊～他们，他们还在我们工棚里面留了封信呢，说是，说是～～”

“哼，说什么！”

“说，叫成哥您，自己去看，别的人谁敢看，就，就把手给他剁了哟～～”

大头说着，腿还在不住的颤抖。

黄成很无奈，很无助，也觉得很迷茫。虽然他练过拳脚，虽然他可以一个人对付好几个那些个流氓，但是，像小扬州，大头，甚至叶大荣他们，都是刚从农村出来不久的农民，不能怪他们胆小，这实在是他们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虽然当时黄成没有想到几年之后的小扬州和大头会成为威震一方的大哥。

“算了，我去看看～”

黄成说完，一弯腰钻进了已经塌了半边的活动工棚。原本在里面的床板，桌椅板凳，柜子等家什凌乱的打翻了一地，唯独一张破桌子端正的放在中间，上面有一个信封，信封上面插了把明晃晃的剪刀。这把剪刀，反射着月光，冷冷的刺进了黄成的心里。

剪刀插的不深，黄成稍稍犹豫了一下，“噌”的一声拔了出来。

“五天后，带上五百块钱，红旗村外换人，过一天，砍一根手指。”

信很短，而且那些字都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借着微弱的月光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唉，操蛋～”

黄成骂了句，又猫腰走出了工棚，门口聚集的人已经比刚才多了很多，他突然钻出来，又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成哥，成哥，怎么样啊～～”

“成哥，要救救他们那，我老乡在里面那～～”

“成哥，要不要报警啊～”

“成哥。。。。。。”

黄成一下子成了众人的救星一样，就连那个吴工头，此时也挤到了黄成的身边。

“我说，黄大兄弟，你们肯定是那天把这帮子人给得罪喽。啊呀，现在可怎么办哟，上两个月，我亲戚的一个工地上也是跟当地的流氓闹了起来，结果2个工人被打成重伤，工地上设备都给砸了哇。后来报了警，丨警丨察过来写了一大堆的字就走咧，连个鬼影子都没抓到。我说黄成兄弟，一看你就是有本事的人，我这么个小工地，大伙儿都靠着这里赚点血汗钱那，算我就求求你，帮帮大家吧～～～”

吴工头半边脸肿着，衣服撕裂，已经全然没了往日的威风，哀求着黄成。他这一说可不得了，底下“嗡嗡嗡”的喊成了一片，这下子可把黄成弄得下不来台了。

“好啦好啦，都别叫了！让成哥清静会儿！刚才我们两个，往返一百多里地去搬救兵了，有什么事情等明天成哥歇过了再说！～～～”

叶茂盛在旁边扯着公鸡嗓子吼了一声，这一下还真管用，不管是那个吴工头，还是大头他们都静了下来，屏住呼吸看着黄成。

“对，我，我先歇一下，明个一早我跟大伙儿商议商议，这事情，我会担着的！”

黄成站在高出，拍着胸脯说着。就好像一个答应大家去打土豪的红军干部那样，叶茂盛后来回想起来说，黄成就是那种天生的领导，有他在大家一切都安心，仿佛天塌下来都能让黄成顶着，牢靠！

众人逐渐散去，幸好是夏天，彼此找个平坦的地方勉强都能睡一晚。黄成和叶茂盛陪着叶大荣睡在塌了半边的工棚里面。

“成哥，我哥他醒了～”

叶大荣咳嗽了几下，鼻子里面哼哼着，醒了过来。

“大荣，怎么样，觉得身上哪里疼？”

“啊哟～～哪里都疼，妈的，好像把老子的腰给打折了，奥～～”

黄成看着依旧痛苦不堪的叶大荣，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如果今晚没去乔老二那里而是跟兄弟们呆在工棚里面，如果他和叶茂盛能早点从工厂赶回来，如果，如果没有把那个出老千的瘸子给打一顿。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发生的事情不可能改变，就像他死去的老婆和孩儿不可能复活一样。

他知道，自己必须面对，坚强的面对，幸好这一切对于黄成来说都已习惯。丧妻丧子丧母的悲痛，已经让他的心彻底的坚硬，现在这个状态，反而让他更加的冷静。

“哥，你先睡着，我跟成哥在门外合计合计～”

叶茂盛在他腰底下垫了个枕头，拉着黄成蹲到了门口。

“小叶，这事怎么看？”

黄成知道叶茂盛心里有主意，而且觉得他读过书，不是个简单的人。

“成哥，不瞒你说，他们找过来我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这事吧，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嘿嘿，比登天还难弄～”

“去你的，前两年我就看报上说美国人把人给送到月亮上去了，都这时候了，有啥话尽管说，别跟个教书先生似的。”

“行行行，成哥，那我就说了啊～”

“说！”

“唉，其实吧，我们现在，还有乔二哥啊，就像一帮流寇草贼一样，今天东一棒子，明天西一棍子的。那不是啥，水泊梁山里面，晁盖他们刚上梁山的时候，不是跟那个白衣秀士王伦火并，然后才拿下梁山泊的嘛～”

叶茂盛顿了顿，吞了口口水，乌溜溜的眼珠子在夜色中忽闪忽闪的。

“你小子，是说～”

“成哥，我觉得吧，你跟乔二哥都不是普通人，要是搁在梁山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