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了这一点,花子当场呆住,心里难受的不行,昨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就成了一具尸首?花子心下凄然,几乎哭出来,独根儿不知自家爹已死,他依然挥动双手,赶着不停落在大财叔身上的苍蝇。花子见状,舌根鼻子发酸,稍一停顿,赶紧将独根儿拉下地,穿上鞋,人已死了,孩子还在跟前不好。独根儿却不干,他挣扎着摆脱花子,又上炕继续赶苍蝇。花子看着揪心,再拉他,谁知孩子上来牛劲儿,竟踢蹬着咋也不下地,花子一看不是办法,便赶紧跑回家叫人,顺便叫来邻居帮忙。现在盛夏,人死在屋里不行,得赶紧下葬,花子跟众乡亲再加豆腐脑娘们两口子一起,张罗起丧事来。大财叔无亲无友,死的也凄凉,村人知道后都过来帮忙,一时间,大财叔家里外都是忙碌的人。独根儿依然坐在大财叔身边赶苍蝇,村里娘们实在看不过,硬是将他拉下来,领到屋外,也不知咋了,独根儿这次竟全力反抗,最后竟哇哇大哭起来,他心里委屈,平日里能受爹夸奖的事,如今大家竟不让他干,孩子憋嘴哭的格外伤心,仿似知道亲爹已不在人世一般。
花子两口子出钱给大财叔买了副棺材,棺材是村里一户人家卖的,他家有老人,子女孝顺,专门砍了红松回来,结果红松砍多了,请人打棺材时,老人突发奇想,非要做两口,说自己用一口,那口卖了,能把工钱找回来,家人拗不过,只好由他。棺材打好后,那家人在村里放话,家里有口多的棺材,别话不用讲,大家也知是啥意思,家里要没死人,要那东西干啥?今天没成想就用上了,豁子两口子出钱将那棺材买回,给大财叔成殓,又将赵大爷给自己准备的寿衣拿来,给大财叔换上,事出突然,也没办法,花子知道赵大娘两口子都提早给自己预备了这东西,只能先央来用,事后再给他补做一套就是。赵大爷倒也大方,当下就将那衣服从箱底拿出,帮了大忙。花子还做了一顿酒席,因是夏天,大财叔又没啥亲人,礼数也便不必讲究,在众乡亲帮忙下,大家当天便将大财叔安葬了,大家这通忙活,里外都是人,二郎神亲信闻讯赶来时,看到豁子两口子却没法叫,只能站在一边看热闹,想等个机会,好将花子两口子叫进山。下午,大财叔下葬后,邻居也都散了,豆腐脑娘们两口子也让花子打发回自家休息,他们是客,能帮这忙已够仁义了,剩下的自家处理就好。花子跟豁子在大财叔家收拾东西时,一眼看到炕上那被,花子心里又一阵难过,她想起,昨天过来送饭时,大财叔两次跟她提起把这被子留给独根儿,花子难受的不行:莫非大财叔早有预感,自己将不久人世,放心不下独根儿,特意交代后事?连床被子都想着留给儿子?花子鼻子酸涩,走过去拉过被子,打算按大财叔所求,将这被拿回家拆洗干净,给独根儿用。花子一拉时,感觉有些不对,这被子格外沉,她挺奇怪,被是自己给大财叔做的,怎么突然会重了这许多?花子不禁用手按压,她发现,被子里有东西!还挺硬,仔细一摸,竟是一个个圆形物什。花子纳闷,将被子拆开一角,探手进去,结果摸出两个银圆!花子大惊,豁子也惊的嘴张的老大,花子赶紧再仔细摸过,发现里面竟铺了一小层银圆,少说也得五六百个!花子跟豁子都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们从没想过,平日里小气的不行的大财叔竟有这等财富!花子此时才明白,大财叔话里的深意,他定是预感到自己来日无多,便将钱都缝进被里,让花子浆洗,并说给儿子用,显然,大财叔是将自家独根儿拖给自己了,这钱,也是养独根儿的花销。花子两口子摇头叹息一番,大财叔即便没这些钱留下,自家也会照顾独根儿的,大财叔对自己吝啬一生,到了却给儿子留下偌大一笔钱财,实在让人感叹。花子将棉被叠好,让豁子拿上,两人正要出屋时,外面走进一人,这人面生,从没见过,花子正要出声询问,来人却先开了口:一会到后山泉边,俺带恁们见黑狗。来人说完转身就走,花子一时惊的呆在原处,豁子也忘了出声,待两人想起时,那人已走出一段距离,花子刚想喊,突然想起,此人定是胡子,若喊出让别人知道,岂不害了他?两口子赶紧拿上被和孩子用的些东西出屋,锁了门后就往家跑,他们得赶紧回家放下东西,好去看儿子,想起多时未见的黑狗,花子的心砰砰直跳,她步履凌乱,眼眶都有些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