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一见自家儿子惨死,当下一口血喷出,她人随之软倒,花子强撑到现在,就希望看到儿子,如今却是这样相见,花子当下晕厥过去,人事不醒,任旁边娘们掐揉人中,也是毫无反应,还好小神医也在人群中,见状赶忙抢上诊脉,帮忙医治。林豁子见到儿子时,发出“嗷!”一声惨叫,似野兽被剜去心肝般,那声音足以让在场之人多年不忘。豁子瘫倒在地,他没晕,可号哭的声音却让人不忍去听,在场很多娘们都陪着流了泪。七爷见到林二,当场也被骇住,他没想到,黄家会这样弄死一个孩子,手段实在太狠,当下不禁火气上涌。黄家人一见林二被发现,当下都有了心虚表情,连娘们都不再嚣张,她们缩了手脚,在一旁拿眼睛看黄老二。黄老二此时也是心烦不已,他原本抱了侥幸,以为开棺让大家看,确认人不在后便赶紧盖棺,料大家打死也想不到孩子被钉在棺盖上,这事就算过了,他还可让七爷当众磕头,自家这城就算赢下。可他千料万料,却没想到花子会发现棺盖上的孩子,这让他心下不禁恼恨不已。
黄老二没注意,棺材刚打开时,花子是最先扑过去的 ,待看儿子不在时,花子的眼神有了瞬间缓和,一时间,她是真希望儿子没死。可当大家都在议论孩子没事时,花子的眼神却再次惊恐的瞪起,她看出了不对!棺材中,黄棒槌高大的身躯躺在白虎皮上,并无异状,可就在黄棒槌肩膀上方的白虎皮毛中却赫然夹着一点暗红,这红不大,若非细心,还真不会注意,花子马上认定,这定然是血!黄棒槌是被林二用石头打破太阳穴死的,死后血迹早已干涸,不会染上虎皮,再说,即便还有血迹也不该在空出的虎皮上,花子当下心里发麻,几乎是马上,她便认定这血定是儿子的!可棺中没有,黄棒槌身下也没有,莫非是从上面滴下的?冥冥中,花子好似得了指示般,她几乎是颤抖着将手伸进棺材去摸棺盖,一下摸到真有人时,花子当下就疯了,她拼命掀棺证实,待看到儿子真的已惨死时,花子便痛的吐血昏厥过去,饶是花子再坚强,也受不住这样的丧子之痛,花子再次醒来时已是两天后的事了。
黄老大见事被发现,也一下乱了阵角,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要说,让林二陪葬,还真是事有凑巧。当时他带着黄家人去林家要人时,遭到林家两口子拼命反抗,黄老大本想当场发怒,却被自家媳妇拦住,黄老大媳妇当时悄声讲,硬抢不是办法,会把事情闹大,不如先回去,等瞅机会再把孩子偷去,不也行吗?反正那孩子早晚得死在自家,不用急在一时。黄老大觉得有理,这才带人撤出林家。此后两天,林家一直防范甚紧,还真没机会动手,黄家人一度想着,等日后有机会再弄死林二不迟,先暂且让他多活几天,黄家人便一心忙活起丧事来。可事有凑巧,林二偏被黄家敲锣打鼓的热闹吸引,竟不顾父母的严加看管跑出家门,到黄家去看热闹,林二本藏的隐蔽,旁人都没发现,却被刚从杂货店回来的噶小子一眼看到,噶小子当下大喜,他俏俏靠了过去。就这样,林二意外的被黄家抓去,黄家几个男人都知情,当晚,由噶小子动手,将林二掐死,又把他的双眼挖出,然后用黑布条绑住眼睛处,噶小子这么做,一是怕林二见过自己,记住了自己的容貌,若化了厉鬼寻上门来,可也不好,二来,让林二殉葬,与自家爹面目相对,整日瞅着也不是事,不如剜去双眼,让他在地下也好听爹使唤。他们给林二换上早先准备好的童男衣裳,这衣裳原本是黄家专门买来,想着日后逮到林二弄死时再给他穿上,却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换完衣服后,黄家男人也想着将林二直接塞进棺材,躺在黄棒槌旁边即可,可左想右想总觉得不妥,最后,还是噶小子提议,将林二尸体钉在棺板上,让他永世不得托生,专心伺候自家爹。几兄弟一听,都觉得不错,大家连忙附和。当下,几人找来棺材钉,分别从林二的手腕膝盖口中钉入,最后怕不牢实,还在林二两侧各钉上两颗钉子,用绳子横着拦住,林二就这么僵在了棺材盖上。现在,林二被发现了,黄老大一时也无法辩解,他急的没法。黄老二没参与杀孩子,但他回来后黄老大已一五一十跟他讲过,他觉得挺解恨,还亲自看了一眼,见自家兄弟是将孩子的血控净了才盖上棺盖的,棺材中依然清爽整洁,黄老二很满意,觉得兄弟这事做的漂亮。他一直打谱外人发现不了林二,才敢开棺,可如今,林二就这样被露在了太阳底下,任他再机智,一时也没了话说。黄家女人虽没参与,但她们私下里早从自家男人那知道了,只是装做没事罢了。她们虽也觉得杀人是大事,但毕竟自家爹就是被林二杀的,一命偿一命,倒也说的过去,当下便都不做声了。泥疙瘩屯村民此时却是愤声一片,大家见黄家如此没人性,都放开了指责,大家的唾沫几乎能淹死人。“操,不是说银不在恁家吗?这是啥?是鬼啊?”“恁老黄家还是银吗?简直是银畜里少有!”“操他妈地!这还是人干地事儿吗?”
“银是俺杀地!老黄家别人儿都不直道!咋地吧?杀银偿命,林二杀了俺爹,俺就让他偿命,公理公道?恁们倒说说,俺有啥错?”这时,噶小子冲动的走出来,他拿眼睛看着大家,脸上毫无惧色。刚才噶小子看的真切,黄老大黄老二都不言语,村人都说道自家,显然无法收场了,他这才挺身出来,噶小子之所以这么做,倒不全是为了黄家,也是因为他打从心里就觉得自家没错,这才出来应声。噶小子为人冲动,观念直接,在他看来,林二打死爹,他打死林二,一命还一命,根本没错。村人这么为难,显是故意刁难,他火气上升,一心想找刁难自家的人打上一架,好出了这口恶气。噶小子这话,村人却也不好反驳,大家虽觉得有悖天理,但要真论起来,杀人偿命确实好象也没什么不对,人群中的咒骂声小了些,不似刚刚那么激烈。噶小子又给了黄老二一个机会。黄老二马上借势,他再次开口道:“俺确实不直道林二真在棺材里,要不俺也不能叫开棺。这会儿,林二既然叫俺弟弟打死给俺爹偿命了,那也只能这么地了。反正杀人偿命,打到官府也歹这么判,俺老黄家跟老林家的仇就这么完了,谁也不欠谁的了!盖棺!”黄老二说完,冲自家兄弟一杨手,黄家几个人就要重新盖棺走人!人群中又是一片哗然。
七爷原地没动,看着黄老二的眼神却更厉,他稳声开口道:“林家欠恁家一条命,可不是欠恁家一个人!命,恁们已经拿了,尸首,就还给林家!”,听了这话,黄老二脸上的和气没了,他没说话,旁边的两个士兵见状便要冲上来,他们在旁边站了半天,一直没机会表现,此时见黄老二显然不悦,两人就咋呼着往前冲,他们企图揪打七爷,在村人面前立个威。他们刚冲没两步,七爷后面立时站出几个汉子,不少男人也在有意无意的往七爷旁边靠,这状况摆明了,只要谁敢动七爷,他们立时就要上。俩官兵见这架势也怯了,他们不敢强冲,却也不便后退,一时僵在了原处。黄老二见状,适时开了口:“中!就依七爷!把林二还给林家!”,黄老二给了两个官兵台阶下,那两人悻悻退回,却也没掉多少威风。
黄家丧事草草收场了。大多村人都已提前离开,只有几个胆小的村民还留下帮忙。黄家几个爷们将棺材重新钉好后,抬上山掩埋,他们脸上都不好看。黄家娘们也没了哭的兴致,大家沉默的看着自家爹入土,脸上都没好气儿。黄老二没说啥,他脸上平静,心里却格外郁闷。这次,他在村人面前丢了脸,在自家兄弟面前也掉了威风,这是从没有过的,兄弟有意无意看他的眼神中,似都带了点儿责怪的意思,仿在说他不该叫开棺,这让黄老二格外憋气。他旁边的两个官兵也垂着头,没了来时的神采。整个黄家闷闷的将黄棒槌下葬后,一路拖曳回了村。黄老二没心情再呆,跟自家兄弟招呼一声后,连晚饭都没吃便跟两个官兵连夜回城了。黄老大心里不痛快,但好歹自家兄弟要走,他还是勉强送出门。回屋后,他一屁股坐上炕,越想越气,正烦的不行时,黄老大看见炕桌上有个茶壶,他想也没想,操起便狠狠砸在地上,壶里有水,在发出一声闷响后,瓷片四下飞迸,茶水淌了一片。正要进屋的黄老大媳妇听见响动一惊,她赶忙收住脚,知道自家男人气儿不顺,她可不想找不自在,稍一停顿,她便转身出去了,黄老四家昨天炒了松籽儿,她现在去找老四媳妇唠嗑,顺便还能磕点儿,正好解解闷儿,她心情也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