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两个小子已等在河边了,他们一个七岁,一个六岁半,经常跟黑狗玩在一起。他们各自带着从家里“拿”来的物什,有盆、桶、绳子等,一见了黑狗,都呲了牙在那笑。
这条河在村子边上,不大,深处却也能将成人胸口没了。平时闲时,村里娘们多会端了自家脏衣服来洗,一些孩子就在旁边嬉闹,这水流到哪儿就不晓得了,只知河水从未干涸,河里鱼也不少。
黑狗带了两个小子顺河往下游走,他们找了一处水势稍缓的地方,这里村人不常来,下了捂子才安全。三人停下,坐在岸边开始动作。黑狗先将浸了油的饼子拿在手中不停的团弄,这饼子慢慢跟油和匀,便成了粘粘软软的一坨。黑狗分了些给另外两个小子,剩下的就都贴在自家盆底,以做饵料。饵料贴好后,黑狗又找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放在盆里,来增加重量,防盆被水冲走。接着,黑狗从怀中掏出布片将盆子蒙住,比了比大小后,重又将布拿起,他用剪子(另一小子带的)在布中间剪出个圆洞,这才将布蒙上木盆。黑狗没带绳子,他将另一个小子从自家带的细麻绳拆了,解成两股,拉着试了试,挺结实,便用绳子顺盆边将布绑牢了。最后,他将带来的油纸折成个浅漏斗,斗尖伸入木盆,但不触底,斗沿卷了搭在盆边,也用绳子绑个结实,如此一番劳作后,一个热捂子就算做好了。另两人也已陆续完工,三人分配了位置,便各自去下。
这捂子个头大,下到河里至少一两天才能起,捉的鱼才会多,三个小子哪有耐心在河边一直守着,几人坐在河边商量,呆会要去哪玩?黑狗淘,他见松花家院子里有棵高大的沙果树,那树长的好,果实累累,被松花在树根处绑了根红线,松花还用红绳栓了块石头吊在树上,也不知是做什么用,黑狗看了那树上的果子早动了心思,他撺掇两个小子去偷。
三人来到松花家院外,见院门紧锁,他们高兴了,松花定是又被接走了,料想一时半会回不来,三人灵敏的爬过矮墙,跳进院子。山里孩子上树更是小菜一碟,黑狗率先爬上树,那果子大多已是绿中泛白,显是快要成熟变色的迹象,黑狗哪管这些,他大把的将果子摘了扔下树,另两个小子在地上拣,实在没东西装了,其中一个小子就脱了裤子,他将裤脚系住,把果子往裤筒中装,没多久,也装满了。一棵大树,果实众多,三个孩子能摘多少?可这黑狗不知足,他拿不了就祸害,不断的将那沙果树稍细的枝干掰断,扔在地上,没一会,树上已被弄的枝零叶落,地下更是一片狼籍。三个孩子采摘够了,才从松花家翻出来,一路又去了山上。
大财叔见到黑狗三人疯跑,喜欢的不行。大财叔叔喜欢小子,尤其是满地撒欢儿的黑狗更叫他喜欢,这几年,猴缺儿一直没能生养,为这事,她吃了大财叔不少老拳。今年入夏,猴缺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这让大财叔万分高兴,他最近一段时间,心情出奇的好,对猴缺儿也很和气,不再任意打骂了,他盼着猴缺也能给他生个儿子出来。
“哎,,,黑狗!”大财叔叫了一嗓子“光腚拉擦的干啥去啊?”,原来黑狗的裤裆不知何时已开了线,一跑起来黑黑的屁股一晃一晃的,大财叔见了便逗他。黑狗倒不介意,他还小,回嘴道:“显的恁管!”喊完便和另外两个小子跑出了村外。
黑狗当晚回家,便美美的吃了顿棒子炖肉——花子将他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黑狗嘴硬,就说盆子拿去捂鱼了,下在哪却死活不肯说,花子便打他,往狠了打,他还是不说,花子没招儿了,只能在一边生气。林豁子疼黑狗,他安慰花子,盆让孩子拿出去玩了,就由他,小子哪有不淘的?不淘那不成姑娘了?捂完鱼再拿回来就是,只要不丢,倒也无妨。花子无奈,只能暂时放过黑狗,临了她狠声威胁:“要整丢了,就削死恁。”娘的狠话说的多了,黑狗早不在意,他回头冲爹裂开嘴笑,刚呲了牙却忍不住吸了口凉气,黑狗眉头微皱,这屁股还真是疼的厉害。
次日上午,松花就站在自家院里骂开了大街。她今天刚回来,一进院,就见自家那棵大沙果树被祸祸的不成样子,松花心疼的要命,这树让她归置了一番,已成了风水树,是谁家缺德,将树坏成这样?纯心破她风水不是?松花本就刻薄,骂的话更是极为难听,她是黄大仙,村人都不敢得罪,只赶紧回家将自家孩子扯过问话,得知不是,方才放下心来。花子也听说了,他家二小子才三岁,天天围在自己身边转,肯定非他所为,大小子黑狗就不好说了,这孩子疯淘,指不定在外面干了啥,现在一时又找不到他,回来需问仔细才好,要真是他干的,定要狠揍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