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吗?饭菜都给你留着,我去热热。”妻子项梅正在看一部韩国电视连续剧,被“韩流”袭击得伤痕累累,跟着剧情擦眼抹泪。
马怀远把公文包往沙发一扔,一屁股坐了下去。见妻子起身要去给他准备饭菜,赶忙摇了摇头。
“我给你……给你炖了好东西。”妻子精神亢奋,神神秘秘地说着,坚持要给马怀远热饭热菜。
马怀远虽然是省级领导,但是,因为担任省委组织部长,身份有些特殊,极少参加公务活动之外的宴请,所以,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能够回家吃饭。马怀远对自己的要求比较严格,多年来洁身自好,谨小慎微。职务敏感,不得不事事提防,处处小心。
“是……是鹿鞭,我在药店买的,两千多元钱呢,花了我一个月的工资。老中医说了,疗效应该不错。”项梅很得意自己的举动,沾沾自喜的样子。
“什么?花了两千多元钱?”马怀远心疼起来。儿子在外地上大学,开销数目可观,家里的财政状况捉襟见肘,他很清楚。
“我也知道这两千多元太贵了些,可是,你这么疲软下去,我看了能不着急吗?”项梅急迫地说着。马怀远未老先衰,长期软而不挺,挺而不坚,严重地影响了夫妻生活。别人在他这个年龄,虽然性生活不能保证“每天一课”,也要保证“周刊”、“半月谈”,哪里像他,连“双月刊”都坚持不了。正值壮年的项梅,哪能不着急呢?
“退回去,退回去!”马怀远心烦意乱,摆了摆手。
“什么?鹿鞭我已经炖好了,炖了三个多小时,你现在让我给药店退回去?你也不想想,人家药店还能接受吗?你这个穷官当的,花了两千元像从身上割下一大块肉似的。什么省委领导,什么大权在握的组织部长,一个月就那么点死工资,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活得多艰难!看看人家一个小乡长、小县长,哪个不脑满肠肥,仓满兜鼓的?”项梅说着说着,难过地哭了起来。
“怎么,你想让我经营权力,批发乌纱帽赚钱?”马怀远火了,“我是窝囊,当穷秘书,当穷组织部长,表面风光,家里日子过得窘迫。你现在后悔了,嫁错人了?”
项梅年轻时是一枝花,追求的人在身后排成一队。其中一位富家子弟别墅、轿车都准备好了,项梅只要嫁过去,就可以过上富贵荣华、衣食无忧的阔太太生活。可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经人介绍她认识了马怀远。当时的马怀远沉着稳重,头上的光环也很耀眼——省委第一书记秘书!东北大学毕业的项梅,被马怀远的神秘身份,被他大气的言谈举止震撼了,义无反顾地嫁给了马怀远。结婚后,新鲜感很快淡去,独守空房的寂寞,一日三餐的忙碌生活,让项梅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家庭主妇。她不得不下班后拾起菜筐,到菜市场和小贩讨价还价,买廉价的食物。儿子出生后,为了能够保证儿子成长所需要的营养,她和马怀远不得不节衣缩食。日子过得紧巴,项梅认命了。可是,丈夫变得越来越像根木头,夫妻床上生活都成了难题,项梅哪能不难过?
项梅在哭泣。马怀远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过火,不应该把工作中的情绪,带回到家里。组织干部有句名言: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立刻忘记家里的油盐酱醋;回到家里的时候,马上忘掉官场上的是是非非。
第十九章(2)
“好了,好了,快把你的神汤端来吧,我看看是否物有所值。”马怀远搂了搂项梅的肩膀,哄着她说。
项梅破啼为笑,手脚麻利地把几样小菜和两碗大米饭端上饭桌,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双手捧出一盆鹿鞭汤,轻轻地放到饭桌中央。
原来,项梅晚饭也没有吃。她喜欢和丈夫面对面,边吃边唠家常的气氛,认为在浓厚的家庭气氛下,吃饭有味道。
马怀远刚要拿起筷子,端起饭碗吃饭,被项梅“啊”的一声制止了。马怀远疑惑地望着项梅,被她这一惊一乍的搞蒙了。
项梅轻轻地拿起一只碗,盛满了鹿鞭汤,满脸神圣地说:“饭前喝,老中医说了,这鹿鞭汤饭前喝了才有效呢。”
原来如此。马怀远接过鹿鞭汤,先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便一口气喝了下去。喝完后,他把空碗递给项梅,让她再盛一碗。项梅拒绝了,认真地说:“老中医说了,这汤每天晚上饭前只能喝一碗,要连续喝上一阵子。”
“怎么,一次喝两碗‘金枪不倒’?”马怀远幽默地问。
“那……那我可说不准。反正,要想治好你这疲软病,就得按大夫说的做,一丝不苟才行。”项梅说着,把筷子递给马怀远。
一边吃着饭,夫妻二人一问一答地闲聊起来。项梅问:“怀远,人家社会上都说,你们组织部的干部,普遍都缺钙,是吗?是不是你这个当组织部长的长期缺钙,把大家都传染了?”
马怀远知道项梅在调侃他。项梅在一所中学教化学,在学校那种环境中也挺受拘束的,只有在家里,在丈夫面前才可以随心所欲。
“我这个当部长的,工作都忙不过来,怎么知道同事到底缺不缺钙?那是人家的私生活,和工作无关。”马怀远一本正地说着,心里却想起民间关于组织部干部的“小段”。“小段”说,组织部的干部“省老婆,费灯泡,掉头发,撒黄尿,干出力,不讨好”。
吃完了饭,项梅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完饭桌,急不可耐地拉着马怀远走进卧室。马怀远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必须尽男人的义务。他什么也不说,被动地让项梅给他脱衣服。五尺男儿的马怀远,常常这样尴尬地面对满腔热情的妻子。
“怎么还像烂茄子似的,软拉巴叽的?”项梅不满意马怀远的状态,怎么努力,马怀远那东西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表现。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在项梅的大力协助下,有了一点进展。
“怀远,快用力,用力!快动,快动啊!”项梅在哀求,在苦苦哀求。她主动调整着姿势,迎合着。
马怀远已经很努力了,可是,老朋友依然不争气。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他,只好寻找借口:“你的钱白花了,那鹿鞭汤不起作用,明天一定退给药店!”
“你别主观不努力,净在客观上找原因。鹿鞭的作用是渐进的,慢功夫,哪能立刻见效?你都病入膏肓了,哪里能够立竿见影?我看,实在不行,你就吃点‘伟哥’吧,我求求你了,这守活寡的滋味太难受了……”
马怀远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总算应付了下来。如释重负的他,气喘吁吁地从项梅身上滚落下来。他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男人难言之隐的痛苦。
“怀远,别自责了,别难过了,只要你躺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你不要着急,咱们按照老中医的话办,坚持一个半月,你准保像小伙儿似的,斗志昂扬,百战不殆!”项梅宽慰马怀远。
第十九章(3)
“项梅……你先睡吧,我还有个材料要看一下,明天会上用。”马怀远温柔地亲吻了项梅的脸,穿上睡衣向另一间屋子走去。他经常以这样的借口,有意和项梅分床,怕自己的身体和项梅相拥,再勾起她的欲望。马怀远实在无能为力,只有回避。
项梅意犹未尽地叮嘱:“怀远,你早点休息,我喜欢你搂着我,只有你搂着我,我睡得才踏实。”
马怀远躺在另一房间的床上,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影响他情绪的,不仅仅是和项梅“功课”的质量,更主要的,是今天一天陪同钟兴邦到临海市的调研。
钟兴邦到临海市的调研活动,是一周前就决定了的。省委办公厅通知,要求马怀远陪同。钟兴邦这次到临海市调研,是要考察研究经济工作,而非党建工作,依照惯例,由省政府经济综合部门和相关厅局领导参加就可以了。钟兴邦点名要马怀远陪同,马怀远感到有些意外。他觉得,这样的活动,组织部领导参加,有些不伦不类,也容易引起人们的一些联想。组织部部长的身份过于敏感。但是,省委书记有这样的安排,马怀远当然只有执行了。于是,他按照要求,登上了钟兴邦乘坐的中巴车。
郭醒世对钟兴邦到临海市调研,显然十分重视。一大清早,他就带着警车,来到省委大院,专门迎候钟兴邦。马怀远看在眼里,心里免不了要合计一番。以前,方大公在任的时候,每年总要安排几次到临海市的调研活动。那时候,郭醒世可从来没有这么重视过,有的时候,他还借故有其他事情脱不开身,派个市委副书记陪同应付了事。
钟兴邦在郭醒世的陪同下,先考察了三家国有特大型企业,又到郊区的四个农业产业化基地实地察看了生产经营情况。简单用过晚餐后,晚7时整,在临海市委办公大楼多功能厅举行汇报会。临海市参加汇报会的,有市级四个班子成员,副市级以上离退休老同志,市委、市政府各部门主要领导,县市区负责同志,以及中、省直负责人和驻军首长。宽大的会议室里座无虚席,场面热烈庄重。中央、省、市媒体记者云集,各种“长枪短炮”,排成整齐的两行。
汇报会上,郭醒世代表临海市委市政府作了全市前两个月经济运行形势汇报。郭醒世照例在汇报中胡吹乱侃,把全市经济形势描绘得到处莺歌燕舞,形势一派大好。GDP同比增长37%;社会总投资同比增长57%。其中招商引资合同外资额同比增长205%,财政收入同比增长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