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丨安丨厅那边，你想法打听打听。如果他们有人录了，你想办法控制住，不要让录像资料流出。”

“我……好，好，我想办法，请书记放心。”

“维太，上丨访丨群众怎么处置的？”

“郭书记，我正要向你汇报。上丨访丨群众的大部分，都让街道领回去了，由街道和社区干部包户到人，做安抚工作。少数牵头骨干分子，已被送去教养。等他们一年后教养结束回来，棚户区改造工程已经结束了，‘难民部落’已经建成世界最大的太阳广场，他们想闹事，木已成舟，也闹不起来了……”

“好，好，好，维太，干得漂亮，干得漂亮，好好干，好好干……”

放下电话，郭醒世发现身下的王心宛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时尚杂志。对王心宛的一心二用，郭醒世显然很不满意。也正是因为情绪受到影响，他突然间对夫妻之道感到索然无味……

王心宛为自己的软抵抗取得成效沾沾自喜。

郭醒世又一次走进浴室，“哗啦哗啦”冲洗一翻。冲洗过后，他穿上一套白色的棉质睡衣，回到卧室。他没有回到床上，躺到王心宛的身边，而是倒在长条沙发上。电视被打开了，郭醒世喜欢睡前看电视。现在是7点整，北方电视台正在播“北方早间新闻”。

第十二章（2）

“北方早间新闻”的头条，是“省委召开常委会议，专题研究棚户区改造工作”。

“省委常委会由省委书记钟兴邦主持。与会常委听取了我省棚户区改造工作进展情况，决定把这一工作作为全省第一号民心工程，由各级丨党丨委、政府一把手负责，加快工作进度，确保质量和工期，让人民群众居有所居、安居乐业。省委书记钟兴邦在会议结束时发表重要讲话。钟兴邦同志指出，棚户区改造工作，要坚持以‘###’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为指导，全面贯彻落实‘十七大’关于着力改善民生、实现人民群众特别是城市低收入家庭住房困难得到改善的要求，举各方之力，打一场棚户区改造的决战，全面完成棚改任务，让广大人民群众充分感受到党的温暖。钟兴邦同志强调，‘棚改’彰显的是我们党执政为民的核心价值。执政为民不仅要在党的政策、执政模式方面必须符合和体现人民利益，更要植根于服务人民的实践之中。作为全省1号民生工程，‘棚改’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在振兴老工业基地进程中，执政为民的核心价值的最好诠释、最新阐述和最切实的表达。振兴老工业基地，归根到底是要惠及人民群众。省委在推进振兴中，要把解决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问题放在首位，想人民之所想，急人民之所急，做到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加快推进‘棚改’工作，造福于人民群众。钟兴邦同志指出，棚户区改造工作作为我省1号民生工程，一定要充分考虑棚户区居民的利益和需求。要制定科学合理、群众满意、操作性强的工作规划和实施方案。省委要求各市要认真研究原有的规划方案，广泛听取人民群众的意见，对与民争利、绝大多数群众不满意的规划方案要坚决予以调整。要确保‘棚改’工程成为人民群众的满意工程，坚持‘公开、公正’的原则，让每一个程序都在阳光下操作，全程接受‘棚改’居民的监督，始终贯穿‘阳光精神’。要以群众拥护不拥护，满意不满意，答应不答应，作为检验的唯一标准……”

郭醒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觉得这条新闻简直就是对他在“棚改”工作中的所作所为的彻底否定。尤其是钟兴邦强调，要对原有的棚户区改造规划方案进行重新研究，本着不与民争利、让群众满意的原则予以调整修改，显然是和“难民部落”上丨访丨群众的观点一致：停止在“棚改”地块建设世界上最大的“太阳广场”，改建一定数量普通住宅，用于老百姓回迁。

郭醒世愤怒地关上了电视，顺手“啪”地把遥控器扔到了一边。

“怎么了？什么消息让圣上动怒了？”王心宛捡起遥控器，放到茶几上。

“这个钟兴邦，倒是挺会收买人心的。能说会道有什么了不起？想拿我开刀，杀一儆百？老子不怕！”

见郭醒世动怒了，王心宛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安慰说：“你也别生那么大的气，别和人家硬碰硬，他钟兴邦可是一把手，手里掌握的权力比你大。你和他闹僵了，以后怎么共事？再说，钟兴邦不是池中之物，你和他扛上了，以后怎么办？你还要不要在政界待下去？要不要发展了？”

“老爷子怎么说的？你给他打电话了？”听了王心宛的话，郭醒世冷静了下来，急切地问道。

“我爸爸说了，钟兴邦是‘少壮派’中的佼佼者……”王心宛认真说道。

第十二章（3）

郭醒世很在意老爷子的看法。这位仍健在的老省委第一书记，虽然年事已高，但是耳聪目明，对政局的关注度不减。以他的从政阅历和经验，常常提醒郭醒世。虽然，他对这位姑爷并不怎么满意。

郭醒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你到底还睡不睡了？现在天都亮了。”王心宛问。

“睡什么睡？”

“那……早饭呢？几点开早饭？我好通知厨师。”

“气都气饱了，吃什么饭？”

“你呀你，醒世，论年纪，快50岁了，论级别，副省级大员，怎么动不动就急三火四的？你可不是科长处长小干部，要‘每临大事有静气’！”

听了王心宛的话，郭醒世不吱声了。王心宛的人生虽然没有选择仕途，但这位大小姐毕竟是出身于高官家庭，政界仕途的游戏规则并不陌生。从政为官，到了省这一级，可谓另一番景象了。这里是官场高处，另有一番风景。这里风的痕迹更委婉，这里雨的旋律更凄楚，这里的故事更经典。看不见刀光剑影，听不到战马嘶鸣……

“告诉厨师，给我煮碗面条吃，顺顺气。”郭醒世说。

王心宛叹了口气，说：“这就对了，要有战略思考，要有政治谋略。”

一会儿，厨师把一小盆家常面条端到了餐厅。八个煮鸡蛋已经剥了壳，放在一个大碗里。郭醒世爱吃煮鸡蛋，并且一口气能够吃八个，对此，王心宛常常感到不可思议。二人刚处对象时，王心宛就批评说，这一饮食习惯完全是土财主阶层的，缺少层次和文化。但是，郭醒世却长期坚持不变，并且认为多年来公务繁重，需要鸡蛋提供身体必需的营养。当然，郭醒世对鸡蛋也是有所选择的，他只吃“笨鸡蛋”。

郭醒世虽然是省委副书记，但是，因为他是临海市的市委书记，因此，在省委领导分工中，他不分管省里的工作。也就是说，郭醒世在临海市可以一手遮天，但对省里的工作却鞭长莫及。对这一局面，郭醒世始终耿耿于怀，认为这是省委书记方大公有意实施的权力制衡。害得他对省里的工作，难以插手，常常受制于人。比如，前天郭醒世主持召开棚户区改造现场办公会，中央和临海市的媒体都大肆报道宣传，北方省的媒体却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并没有作为重点新闻推出，出现了两头热、中间冷的奇怪现象。一贯对宣传舆论工作十分重视的郭醒世，感到非常恼火。

来到办公室后，郭醒世让秘书孙启运给市委常委、市委宣传部长武大华打电话，让他马上赶来，有要事相商。

一会儿，武大华气喘吁吁地来到郭醒世的办公室。武大华是军人出身，转业前是某集团军政治部主任。长期的军营生活，使这位宣传部长对上级领导唯命是从。也正是因为他听话，一切行动听指挥，郭醒世比较喜欢他。

“大华，这两天省里媒体的动向，有什么变化没有？”郭醒世开门见山问道。

“……我……没有观察出什么变化。”武大华丈二和尚，一时摸不到头脑。

“我主持的棚户区改造现场会，省里的报纸、电视不是不报道，就是几句话一笔带过。好赖我还是省委副书记，省里媒体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郭书记，你批评得对，我这个宣传部长有责任，我马上请省里几家主要媒体领导吃饭，和他们密切沟通沟通。还有，我亲自去省委宣传部，和分管媒体的副部长好好谈谈，让他们和几家主要媒体打打招呼……”

第十二章（4）

郭醒世也不隐瞒，恶狠狠地骂道：“这些记者，全是势利小人，看你在官场上势头看涨，官运亨通，便溜须拍马，摇旗呐喊；觉得你时运不济，仕途坎坷，就落井下石，躲得远远的。”

曾几何时，郭醒世将出任省委书记传闻正盛时，临海市委、市政府门庭若市，各路媒体高手云集，纷纷寻找途径要接触郭醒世，要深度报道临海经验，要隆重推出魅力执政者郭醒世。可是今天，这些媒体，在郭醒世没有实现登基目标后，竟然改变了态度，真是狗眼看人低。郭醒世想。

“大华，舆论这个阵地，历来十分重要。你也知道，我如果当上省委书记，你就是省委常委、宣传部长，我欣赏你。可是，现在，你我都必须委曲求全了。仕途本来就写满了坎坷，有挫折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等待时机吧，大华，我们会东山再起的！”

“郭书记，您对我的栽培，我终生不忘……”

见武大华感激涕零的样子，郭醒世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其实，有一件事情，我本不想告诉你。我已经和省委组织部长马怀远打过招呼了，推荐你到省委宣传部去担任常务副部长，把宣传舆论的大权牢牢掌握在手里，等机遇到来时，担任省委常委、宣传部长。”

“郭书记……”武大华张了张嘴，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好干，好好干……”郭醒世摆了摆手，示意武大华可以告辞了。

武大华走后，张牧臣走了进来。

“牧臣，我已经和省委组织部马怀远部长说过了，建议提拔你担任我们临海市的副市长。”郭醒世说。

“谢谢你，醒世书记！”张牧臣同样感恩戴德。

“这几天，市里干部都有些什么议论？”郭醒世问。张牧臣长期承担一项特殊任务：搜集官场舆情，向郭醒世单独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