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客人进去摘葡萄!摘完出来过磅!”老太婆口气不善地说。
“妈,菲菲她醒了吗?”年轻妇女小心翼翼地问。
“先干活,死不了你的孩子!”
“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来玩的,不是来听你说气话的。”栾丽杰不乐意了,指责老婆子说。
可能是栾丽杰的口吻有一种威压,老婆子不吭气了。
这时我已经认出了她,我的同学朱文秋。
“文秋,这是你家的果园?怎么这么巧啊。”我故作微笑地上前招呼。
“一楠,怎么是你们啊。老同学,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朱文秋从最初的慌乱里镇静下来。
“我,和我……朋友今天恰好有空。就出来玩玩。”
“奥,那你们进来吧。我给带路。妈,你回去吧,照顾好菲菲。”
“好,你带客人进去吧。”老婆子口气温和下来、
我和栾丽杰就跟着朱文秋来到葡萄园里面。
“你是,一楠的女朋友吧?我和他初中是同桌。”朱文秋看了看身边的栾丽杰,语带羡慕的探问道。
“呵呵你好,我们今天是回一楠家看他父亲的。”栾丽杰微笑着打量了一下秋秋说,“看天还早,就到这边玩了。你告诉我,上初中那会,孙一楠欺负过你没有?要有的话,我替你出气。”
“没有没有,孙一楠上学时很本分老实的。”朱文秋说完,红着脸看了我一眼。
其实那时候,我并不老实。除了给她写情书,还有好几次趁开玩笑的机会摸过她的手。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龄,我真是喜欢她。不光我,我们班的男生喜欢她的不老少呢。甚至还有外班的几个男孩为她吃醋打过架。没想到,如今她跟了一个半文盲不说,还天天挨打受骂。要知道这是她家的园子,我说什么也不会来。因为,我看到她落到这步田地,满脸灰尘烟火色,心里很难过。
在葡萄园里转了半天,自己胡乱摘了些葡萄,我们就出来了。到了大门口,又在苹果框里捡了几十个苹果,找老婆子过磅。我们明知道她在磅秤上做了手脚,也没揭发她。左右不过百十块钱的东西,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临走我和朱文秋说,有时间到崇宁去找我。我还是那个号码。
朱文秋也看出了她婆婆的手段,但她也不敢说,就尴尬地看着。
在回崇宁的路上。栾丽杰一边开车一边说:“一楠,这女人是你以前的相好吧?”
“你乱说什么呀,我们就在一起同桌一年。初三她就转学走了。”我有些尴尬地说。
“那怎么她看你的眼神不大对?”
“你好好开车吧。胡思乱想的可不好。不过丽丽,我和你说。那时候,她比现在漂亮。”
“现在也不丑,就是成天干农活不修边幅,就显得憔悴土气了。”
“我们班里就是她最好看。不光我,很多初中小男生都喜欢她。还为她吃醋打架。你想想,初二的小屁孩,知道什么?”我说着笑起来。“只是没想到她会落到这个地步。婆家家境倒是很殷实,就是因为她生了个女孩拿她不当人。丈夫基本是个文盲,跑运输能挣钱回家也能喝酒打老婆。秋秋怎么说也是个高中生,怎么就这么鬼迷心窍?”
“秋秋?”栾丽杰口气酸酸地反问。
“那时候,我们都这么叫。”我马上遮掩道。
“你胡说,我又不是没上过中学! 你的女同桌你叫她秋秋?就跟我上学时,非亲非故的别的男孩子叫我丽丽一样。没有特殊关系她让你那么叫吗?”
“姐,这可是你不讲道理了。你说那时候我们都是些无知幼稚的农村孩子,能有什么特殊关系?你胡搅蛮缠,我也可以。你上学的时候,什么男孩子叫你丽丽了?”
“就是我们矿长的儿子。就是我爸救的那个人的儿子。”栾丽杰有些自豪地说。
“那你们……”
“我们什么都没有。就是老一辈人有这个生死交情。我们一个班男同学,就他叫我丽丽我不烦。别人谁敢?骚扰我的人,我弟弟就会找他们的麻烦。”
“你和他没什么?”
“没有,他爸不让。嫌我妈名声不好。”
“现在呢?”
“他考上了山南矿业学院。现在是金湖市煤炭局的一个科长。早没联系了。”
“为什么不联系联系,重温一下旧梦。”
“孙一楠,你成心是不是?”栾丽杰沉下粉脸,要火了。
我不吭声了。突然觉得扯这些闲篇,没意思。
“一楠,过几天就是国庆假期了。你有什么安排?”
“我能有什么安排?我是你的司机,当然你说了算。”
“我们出去旅游?”
“姐,我们不要干树大招风的事情。我觉得已经有人议论了。”
“怕什么。我没老公,你没老婆。谁能管得了?”
“要是你只是个普通的女人,那没事。可是,你是正处级又长得这么漂亮,这在崇宁就是个名人了。名人的衣食住行都有人围观。”
“到时候再说吧。咱们先回去。”栾丽杰泄了气说。
她把车开到商务局宿舍,自己下来车回家去了。只拿了一些葡萄,苹果和大部分的葡萄都留了给我。
我把车开回崇圣村已经很累了。爬上床睡觉前就洗了两个苹果吃。
一夜无话,早上起来洗漱后,我决定在家里休息,哪里也不去。如果栾丽杰要用车,她会联系我。我想。
可是她一天没给我打电话,不知道在干什么。
到了晚上的时候,出事了。出事的不是栾丽杰,是朱文秋。出的是一个惨事。
这一天的黄昏,我正在蒸米饭做晚饭。这时候,我的手机响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
我刚喂了一声,那边就说,是一楠吗?我是朱文秋,我不想活了,我死啊!呜——呜——呜
上气不接下气的凄厉哭声使我震惊万分:“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你说这种话?”
“一楠,我的孩子误喝了农药,在抢救呢。呜——呜——我不想活了,我活够了!”
“你在哪里?”我知道这种时候,电话里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在崇医附院急诊呢,孩子正在洗胃。你来吧,我害怕孩子出事。我害怕!”朱文秋用一种很痛苦的语气说。
“你别急,我这就去。”挂了电话,我也不管锅里蒸得半生不熟的米饭,拔了插销就出来开车。这个女人能在这个时候想到我,我不能不去。
列夫?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不幸见得多了,人就麻木了。象我自己,我也是命运的玩偶。栾丽杰和马琪琪都不是我合适的恋人,可是我却要身不由己地和她们纠缠。从内心里,我倒是觉得秋秋这样的女人最适合我。我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才会活得踏实。
一个人该怎么样生活,很多时候不是自己说了算,都是受外力左右。就象我,就象秋秋。我忽然很可怜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