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就离开了金湖回到崇宁去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栾丽杰一直坐在我旁边。
“一楠,我们这就回去了?我还没玩够。”
“身在公门不由己。我们一男一女老在外面,别人会有闲话的。再说,我也想回去看看我爸了。”
“嗯。那咱们回去吧。”栾丽杰有些面色黯然地说。
“姐,我忽然想问你一件事。我们都做过这么多次了。你用什么法子不让自己怀孕的?”这个突然跑到心头的事情,让我莫名地紧张。我扭过脸很在意看了看她。
“傻瓜,这都不懂?我会算的,我的那个一直都很有规律。如果是在危险期,我就会事后服药。怎么,害怕了?怕我不会生孩子叫你家绝了后?傻样子。”栾丽杰说着,很亲昵地用手指点了点我的脸。
享受着这些柔情蜜意,我心下却不觉得踏实。好象这一切都是偷来的。我是偷了别人的。
栾丽杰手里的家产是怎么来的?
早晚我都得面对这个问题。虽然说现在贪官遍地,但是纪委和检察院也没闲着。藤一冲是顾凤林一手提拔的,藤一冲这次落马会不会危及到顾凤林,还不好说。 前些天,崇宁市下面鹤鸣县的常务副县长刚被纪委双规,科级干部落马的也有好几个了。
这些事,我现在还没有勇气和栾丽杰谈。我胆子小,想着想着就走神了。前面有辆黑色沃尔沃车正在变道,我也不减速,直冲冲地就奔着人家去了。眼看要撞车了,栾丽杰在一旁吓得大叫。我才猛地回过神来。赶紧向右猛打方向盘。右边道上正常行驶的货车见状使劲一踩刹车。刺耳的刹车声如同死神的嚎叫……
完了,等着挨撞吧。
我把车头向右变道避开了追尾,但是后面的卡车也撞上来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脚踩了刹车,奥迪车憋死火了。
也该我们命大不死,货车在离我们的车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过了一会,从货车驾驶室下来一个脸色苍白的胖子,一边拍着我的车窗一边歇斯底里地大骂。
“你他妈的活够了?有你这么开车的吗?活够了跳井上吊抹脖子,为什么还要拉上个垫背的?老子才买了这辆车,欠着银行的贷款呢?你下来!下来说清楚!王八蛋!要害我全家!”
栾丽杰已经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她说你别下去。你一下去就会挨打。我下去。栾丽杰下去了,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给胖子赔不是,好说歹说,胖子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最后我看见栾丽杰从包里拿了100块钱给了那个胖子。这事情才算是了了。
胖子走后,我们的车继续在那里停了几分钟。
“一楠,你开车可别胡思乱想。要出人命的啊!你可能是累了。来,我替你开吧。”看我吓得那样子,栾丽杰并没有呵斥我。而是选择和我换了位置。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目视前方,一言不发。刚才的问题依然象块石头压在我心里。
“乖,不害怕了。事情都过去了。”在启动车之前,栾丽杰又一次把我的头搂在怀里抚慰我。
“一楠,我们到中兴那个房子里去玩玩吧?我不想和你分开。”
“姐,我得回家去看看我爸。不知道他在家怎么样了。”我忧虑地说。“刚才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我很想父母。”
“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去不合适。你的身份在这里呢。你不是说过高处不胜寒吗?另外我们的事情,我也得和我父母透个气。”
“你准备怎么说?”
“这你别管了,说完了我回来告诉你。”
“要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会同意的。只要我们是真心在一起。”
“那我把你送下,我不进去就在车里等你。”
“那怎么行?”
“那你就说和领导出去办事,顺路回来看看,也说得过去的。你总的叫他们看出点眉目来。就是我们在一起了。”
“我的脑子有点乱。”
栾丽杰不再说话,只开着车前行。
下了高速,我看到栾丽杰没有进市区的意思。我的心里禁不住紧张起来,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拦她。这些事情,该来的我也不能不叫它来。藏着掖着到几时呢?不过我的心里还是很乱。
“一楠,你别怕。有我呢。”
“可是姐我们这才认识几个月的功夫啊?”
“你怕了?”
“不是怕。就是觉得太仓促。”
“我又没说马上和你去领结婚证!事情总得有个开始是不是?总得叫他们慢慢有个心理准备是不是?”
我觉得这个堕入情网的女人有些失态了。
车开到城郊一个连锁超市前,栾丽杰停了车,吩咐我进去买些做午饭的熟食。你爸爱吃什么,也买点,还有尿不湿也买些。我动身前,她细心地嘱咐。
我答应着就进去了。生活真象一张网,我只是一只扣在网里面的鸟雀,无论怎么挣扎都改变不了那个叫命运的东西。我无法选择,只能顺从、妥协。推起购物车的时候,我十分悲观地想。
我买了一大堆东西,也买了一些尿不湿,放进轿车的行李舱里。
到我家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十二点了。栾丽杰熟练地开着车子躲避着村路上的坑洼。老实说,她的驾驶技术比我还好。
关键是心理素质比我过硬。看起来,无论从精神上还是物质上我都得依附于这个强势的女人。
在我家门前那个不大的打麦场上停了车。我有些忐忑地下车取了东西。栾丽杰也下来了,背着包不言声地跟在我后面。
我家的位置是在一个很平缓的小山包上。因为是丘陵地区,我们这里人建房都是选择中间高四下低的地方,这样有大雨水也不害怕。所以,我家的附近没有紧靠的邻居。
正是秋老虎的天气,空气热腾腾的。崎岖的村街里根本就见不到什么人。
进了简陋的院门,我先把买的东西放进做厨房的西屋。这才叫了几声妈。
我妈答应着从北屋里跑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我身后的栾丽杰。脸上马上泛起很诧异的神色。
“小楠哪,你们这是……”
“姨,你别紧张。我们出去办事。到了村口了。一楠说要回来看看,我们就来了。”栾丽杰笑吟吟地说。
“妈,这是我们管委会的栾主任。上次我爸住院见过的。”我说。
“呀,你看,又给领导添麻烦了。快屋里坐。”我妈这才回过神来。
进到屋里,就立刻闻到一股不大好的味道。我知道这味道来自躺着我爸的里屋。家里有个瘫痪的病人,我妈还得顾里顾外,拉了尿了也不大可能及时地换洗。有味道是正常的。
栾丽杰下意识地要去捂鼻子,只做了一个动作就忍住了。
我妈看到,就说咱们到东屋坐吧,这屋里味道不大好。老东西瘫在床上,我经常照顾不过来。
我要去看我爸。我妈说,才吃饱了。你看看睡了没有。
里屋就挂着一个布门帘。我走过去撩开一看,我爸赤身裸体地仰躺在床上的竹凉席子上,就下身盖着一条棉布被单,他象是睡了。
栾丽杰也下意识地跟过来,一探头就立刻红着脸退回去。
“爸,爸,我是小楠。你感觉怎么样?”我过去给他抻了抻被单,低低地叫了几声。
我爸不吭声。看来是真睡着了。我就退了出来。
我家有五间正房,东屋的两间是我住的。我父母住西边三间。
来到东屋,那种带着尿臭的刺鼻味道没有了。另外屋里也收拾的比较整洁。
我们就坐下来。
栾丽杰说:“一楠,再回去,给你家买个冰箱吧。你家用的着。”
没等我答话,我妈就带着拘谨的笑容答道,不瞒领导说,小楠他爸治病花了一大笔钱,如今外面还有债。能省就省,我们实在不敢乱花钱啊。
“姨,你别担心钱的事,小楠炒股票赚了不少呢。是吧小楠?”栾丽杰向我眨了眨眼说。
“妈,就是。你也别太愁了。钱的事情我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