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做小姐,但是我怕刺激。我一听到这两个字,头就象要爆炸了一样。其实,我在遇到顾凤林之前,还是个处丨女丨。那时候,我虽然陪那些人唱歌跳舞,可是常来的那几个熟客还比较有素质。他们来都是捧我的场。再说我歌唱得好听,他们就不大好意思把我当玩物看了。”
“那他们把你当圣女啊?”此言一出,我立刻脸色苍白。我这个爱讥笑人的毛病一不小心就会漏出来。
我等着栾丽杰的耳光。
“那倒没有。不过有时候动手动脚是免不了的,我也不敢太得罪。但是,出台则从没有过。我到这里来干这个已经够丢人的了,要再去做了**,我这辈子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那时候,我慢慢一个月就能有差不多一万七八千的收入。我每月给我爸寄三百。我也不敢寄多了,怕他以为我在外面卖身做**。”出人意料的是栾丽杰这次没有发脾气。
“那勇平哥呢?”
“自从我去了夜总会,勇平哥拦不住就不管我了。不过他回家也没和人说我在哪里工作。总的说,他还是个好人。我也觉得有点对不住他。”
“那你们那些人有出台的吗?”
“有,当然有。这种事全凭自愿。但是,我不同。我做这一行也是家境所迫,被逼无奈。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奶奶说的那句话,我长大了和我妈一样,就是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说逢场作戏也好,说强颜欢笑也好。我总得想出办法来对付那些咸湿佬,守住自己的身子不被人糟蹋了,这是我以后回归正常生活的缆绳。没了这条缆绳,我就永远也找不到岸了。别人说我是什么,我可以不在乎。但是,天在看,我自己做了什么,我自己知道。”
“为了这个,我就拼命的练习唱歌。红楼梦里的曲子我全会唱。争取把那些来寻欢的臭男人都迷住,都唱醉,叫他们崇拜我,宠爱我。大把大把地给我小费。后来,我就碰到了顾凤林。”
“奥。真是难得,还真有出污泥而不染的。”我不禁酸溜溜地说。
栾丽杰铁青了脸,站起来就要动手。我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叫她没有动手的机会。这一次,她没咬我。而是用穿了拖鞋的脚踩我。我不吭声由着她踩。直到她在我的哄劝中安静下来。
“你和顾凤林是怎么认识的?”我等她出了气后。继续谈话。
“顾凤林是我的一个熟客,东莞兴友集团林老板的朋友。那时候他才当上崇宁市的副市长不久,来深圳出差。我就是唱那首《相见难别亦难》,他听了就天天晚上来给我捧场。嘻嘻,迷上我了。一楠,我不吹牛,要是你遇到那时候的我,你也会迷上我的。那时候的我,真装扮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宫装丽人,唱起情歌也真的能做到千娇百媚风情万种。我就是靠这个赚钱,卖艺不卖身。但是也得学会点在男人面前撒娇撒痴的本事,这其实都是为了在欢场中更好地赚男人的钱。”
“我使用一个假名字,叫贾媛媛,后来因为红楼梦里的曲子唱得好,慢慢就有了个小黛玉的名儿,大家就都叫我小黛玉了。有人要包养我,也有不少人想嫖我,初夜费出到三十万,我都没动心。但是,见到顾凤林我动心了。那时候顾凤林还年轻,也没有秃顶,扮相斯文。从没对我说过什么不三不四的话,更别说动手动脚了。”
“你遇到了王景隆了,玉堂春落难逢夫。”我的毛病又犯了。
“妈的。呸!你才是玉堂春。”栾丽杰满脸红晕地笑骂了一声,语调似乎有些娇嗔。她知道我没有恶意,不再发作我。
“呵呵。那顾凤林怎么叫你动心了?”
“首先他有文化,文丨革丨后首批参加高考的大学生,中央财经大学毕业的;第二,他是我山南金湖的老乡;第三,他说自己婚姻不幸福,老婆是市里老领导的女儿,他说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也就认命了;第四,在风月场上虽然只有三四年,我也算阅人无数了。顾凤林真心喜欢我我是能看出来的。我也喜欢他。他说除了婚姻,只要是他有的什么都能给我。这样,经过了多次考察以后,我就下定决心,脱了丝萝衣,洗尽铅华,上岸回家了。”
“既然你阅人无数,你看看我,是不是真心对你?”我说。
“你?一楠,你很单纯,没有弯弯绕。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看你顺眼,喜欢你。那天下雨,跟鬼使神差似的,在雨里我们就抱在一起了,这就是缘分。我知道我们不大合适,可就是那次拥抱以后,你的影子就象是一颗种子,在我的心里扎下根来。我怎么赶都赶不走。我没想到,我还能再爱上一个人。那段日子,夜里无眠我满脑子都在盘算怎么得到你。”
“那你对顾凤林呢?”
“他变了很多。可能嫌我老了,很少找我了。听人说,是喜欢上了崇宁艺校的一个小妞,都比人家的爹还大。这个人,越老越贪色。”栾丽杰说着语气有些刻薄。
“你和顾凤林什么时候上床的?”我压下莫名的怒火,接着问。
“就是我从深圳跟他回到崇宁后,不久他把我安排到崇宁市招商局工作。我自己也很注意,低调做人。一变脸,我就是个好学上进的好女孩了。谁也看不出我曾是个夜总会的红小姐。这也是顾凤林喜欢我的主要原因。顾凤林说我是他的远房表妹,深圳的白领。我就收住心,开始好好学习。其实我最喜欢学习了。捡起书本,两年功夫我就拿到了自考的经济法学大专学历。然后就是转正,入党,升科长。同时也读自考本科,在职研究生,也是两年拿到硕士学位。只有到了这个地步,我才觉得自己活得算是象个人样了。后来就当了副局长。随着顾凤林当了市长,我就再调到商务局当局长。一步一个脚印,爬到今天。原来当官也不难。比在夜总会挖空心思对付男人容易多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说。
“我到招商局上班不久。一天晚上,我和他陪一个台湾老板吃饭。都喝了点酒,我的酒量不小,一般人根本不是对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我就喝醉了。顾凤林自己开着车,把我拉到郊区矿务局旁边的一个别墅区里。我就和他睡了,把我的处丨女丨身子给了他,算是一种报答和投靠。那以后,我就成了他的情人。我知道崇宁有很多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就是他们不敢公开说罢了。”
“妈的!真恶心。”我忍不住骂了一声。
“我也觉得这种关系恶心,但是我别无选择。男人最终瞄着的不就是女人的身子吗?我不给他,他怎么愿意帮我?”
“你当了官。那你爸呢,你弟弟呢?”
“等我在招商局当科长的时候,买了房子,把我爸接了来和我住在一起。住了一阵,我爸说他一个瘸子和我在一起不方便。死活要求回到金湖住到敬老院去。我知道虽然他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意识到了我和顾凤林的情人关系。我爸他被人指点了一辈子,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无形的精神压力了。他无意中听到一些话,在崇宁,就在我家附近的落花湖公园。早晨一帮老头儿遛鸟呢。以为我爸听不见,一个就说,你们看见石墩上那个瘸子没有?那就是顾副市长的编外老丈人,就是顾凤林那个情妇栾丽杰的爹。别看老家伙腿脚不好,倒生了个有本事的漂亮闺女,跟着享清福喽。另一个老头说,是啊!女儿给人当情妇,听说他老婆也是个破鞋,以前跟人私奔过。呵呵,还说有个儿子也不是他生的。瞧这老瘸子这人活得……”
“我爸听了这些话险些没昏过去。回家之后,怎么也不呆了,非要回金湖。他倒是没有说我什么。这些话都是那年我去金湖敬老院看他的时候,他喝醉了酒说的。而且,我爸说,以后不许我去看他。他有退休金,还能活。等到哪天他死了,来给他收一次尸就行了。别的他什么都不需要。你也不要给我钱,我不花你那钱。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也就是没直接骂出来罢了,就是说嫌我的钱不干净。就和你一样,无论我怎么爱你,你都嫌我的身子不干净。”
“至于我那个弟弟,一直混社会。这时候,谁也管不了他了。学着吸白丨粉丨,开始我还不知道。当年我在深圳的时候,他就经常骗我的钱。你没想到吧,我用风月场卖笑挣来的钱供我弟弟吸丨毒丨。”栾丽杰说着,脸上露出惨笑。
“那四年,我攒了有六十多万。就被他陆续骗掉一半多。开始说是做生意做本钱;后来,被我识破了就说,不给钱就到我妈的坟前自杀。我心软了就再给点。后来我到崇宁有了点实权,我就把他也弄到崇宁来了。想叫他和我爸一样,都能就近照顾一下。我把他安排到招商局的三产公司跑采购。可是他吸丨毒丨啊! 进了几次戒毒所了,戒不了。好几次因为吸丨毒丨被公丨安丨局抓现行。我就一次一次保他出来。最后,也是在夜总会,他和几个小姐一起吸,那次吸的有点过量了,当场就抽搐着死了。”
“姐。”我听着听着,忽然眼眶一潮,两行热泪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