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楠，你终于上进有出息了。祝贺你。也祝贺我自己，终于可以不用裸婚了。”马琪琪看到我妩媚地笑着，上来用肩膀撞了我一下。

“这叫什么上进有出息？就是个本科司机，临时工。”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她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份激情，甚至还因为久未谋面有点陌生的感觉。要是早知道我表舅要回来就好了，那样我会提前和马琪琪分手。现在这样反倒不好开口，弄得有点骑虎难下的尴尬。想到这些，我很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嘻嘻，这是暂时的。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表舅？”马琪琪说着把肩上的女包转到身前，双手捋着自己臀部的丝裙坐在我旁边的小凳上。

“你连我父母都不想见，怎么想起见我表舅来？”我情不自禁地用讥讽的语气说。

“谁不想见了？那不是路远，你不让我去嘛！老板，我们要三十串羊肉串，少放辣椒粉。”马琪琪随口招呼烧烤店的老板。“一楠你喝啤酒吗？扎啤。不喝？真没用，上次在这里，徐中策一个人就喝了三大杯。”

“谁是徐中策？”我追问道。

“是，是一个朋友。”我看到说漏了嘴的马琪琪眼神有些躲闪。

“是那个陪你吃肯德基逛银座买衣服的吧？”我象是故意找茬一样质问她。

“你怎么知道的？”马琪琪惊奇地看着我问。这方面她显得没有多少心机。

“我出来装招牌，看见的。”我说。

“那你为什么不捉奸！”马琪琪突然恼了。

“这叫什么话？我又没说你和他有什么不正当关系。”我辩解道。

“你说了，你就是这个意思！”

“你没完了？”我吼了一声。

“……”马琪琪看我真上火了，才意识到今晚约我出来的目的。她吮了吮嘴唇不吭声了，接着就低下头开始抹泪。

我心烦意乱地看着，也没怎么哄她。我表舅来了，我的脾气也大了。以前我哪里敢啊。

因为气氛不好，那顿烧烤吃得没滋没味。

八点钟刚过，我说琪琪我送你回家吧。她家有钱，早在五金建材城附近的含月雅居买了一套150平米的大房子。

我骑着电动车，马琪琪坐在后面。我知道她腿长坐着不舒服，可是我送下她正好顺路回开发区管委会我的宿舍。她也不说自己打车，就这么将就了。

在晚风习习的路上，马琪琪坐在后面搂着我的腰。她还要把头也贴在我背上，我说你别这样，要不我分心了撞到汽车上怎么办……

到了含月雅居门口，我停下车和马琪琪说我不进去了，到开发区路还远。

马琪琪一偏腿从车后座上下来。双手揉着坐痛了的屁股。

“嗯。那你路上可要小心。”马琪琪体贴地说。

“知道了。”

我转过车，正要加电门走，马琪琪悄无声息地袭身过来，搂住我的脖子就在脸上亲了一口。亲完她咧嘴笑着说，一楠，我爸妈说下周请你来家里吃饭。

“那我看看有没有空吧。”我伸手抹了抹脸上马琪琪的口水，语气含糊地说。接着，我一扭车把飞也似地骑走了。

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我和马琪琪谈朋友这几年，我们接吻的次数加起来不会超过二十次。也就是在学校的时候我迷恋过她的美貌。现在，经过时间的磨砺，我越来越觉得和她没有共同语言。本来看这态势不用我张嘴，我们俩就要黄了。可是关键时刻事情却发生了这样的变化。马琪琪说到底对我还是有感情。看得出，只要我‘上进’了，她还是愿意选择我。毕竟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

我回到开发区大院的时候是接近晚上十点钟。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正是我去那里上班的第四十一天。

一进大门就感到情况不妙。我先是看到大院前的伸缩门大开着，两个戴钢盔的持枪武警把着门。几辆警车开着警灯停在大楼前的小广场上。大楼里有些房间开着灯。我还看见门口的过厅前有一些丨警丨察、武警，还有穿褐色短袖衣，胸佩国徽的人，是检察院的。

我知道出事了。

经过了守门武警的盘问后，我到车棚放好电动车，就往传达室西边的汽车库走去。那边是个两层楼，下面是车库，上面是司机宿舍。

我同宿舍的贾俊海还没睡。我一进门就问，外边这是怎么了俊海？

“出大事了，一楠。咱们管委会滕主任被逮捕了。有人向检察院举报滕主任受贿、滥用职权。现在是检察院反贪局的人来搜查他的办公室。”贾俊海紧张兮兮地说。

“还有丨警丨察和武警呢?”

“他们应该是来配合搜查维持秩序的。”

“怪不得都一个多星期没见滕主任了。别人都说出去学习了。”

“什么学习？被抓了。他犯的事儿应该不是在开发区管委会，而是在市发改局当局长的时候。”贾俊海有鼻子有眼地说。他表哥是崇宁市崇城区检察院的。

出事的滕主任叫藤一冲，是我们开发区的一把手，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三年前开发区才成立时，由市发改局局长调任。我才来上班的时候，因为我表舅的关系，还找我谈过一次话。他人长得很斯文，带着无边眼镜，平时喜欢穿西装扎领带。就是工作作风有些太霸气，基本上整个开发区的事情就他一个人说了算。

说起来，开发区管委会只有一把手有专车，其他的副主任是没有专车的。用车就得联系小车队，而我就是小车队的司机。

一次，我开车送宋兆信副主任去省里开个什么调研会。一路上就我们俩，宋主任忍不住发起牢骚来。说自己来当这个妈的副主任，虽说是提了副处，还不如在崇城区财政局当局长。没错，级别是低，但是有实权啊。区里的同僚除了老大老二，还有主管副区长，谁见了我不是客客气气赔笑脸？妈的，没想到来到这里倒被架空成了孙子了？要个车都要对金华文（小车队长）低声下气。

一般情况下，象在车里听这些牢骚，做司机的都是笑而不言。实在没办法，就用同情的语调陪领导叹口气。官场上的事情，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人物不敢插嘴。

第一章：邂逅5.

听贾俊海私下里说，其实宋兆信来这里虽说是升了官，实际上是被排挤了。他跟的那个人，原来的崇城区委书记退二线到市人大干副主任。受压的区长终于熬出头扶了正。区长和老书记因为工作分歧长期面和心不合，这在崇城区官场上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新书记上任不久就开始调整干部，把老书记的一帮人拿下的拿下，坐冷板凳的坐冷板凳，提前回家抱孙子的回家抱孙子。于是，年纪较轻的宋兆信被‘幸运地’推荐到开发区当副主任了。

开始的时候，宋兆信还觉得给自己提了‘副县’而对新书记心怀感激。没想到，给藤一冲这样过于强势霸道的人当副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被几次‘修理’之后。失了靠山已经无处安身的宋副主任选择了当小媳妇。几乎事无巨细都要请示，就是小到后勤部门买拖把水桶这类事也不敢做主。另外的秦副主任兼着纪检书记，是从市档案局来的，更是百事不问，一心等着退休。

那天晚上，我和贾俊海聊了很多。聊得最多的是藤一冲被抓，他的位置谁来代替。说来说去，得出的结论是：一把手，这两位副主任扶正的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是外面调。可是，偌大个崇宁市三区三县，合适的县处级干部少说也得上百人。谁能来呢？

“一楠，别嘀咕了。管咱屁事。谁来了咱也得开车。关灯睡觉吧。”贾俊海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