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她心里觉得万分委屈,眼眶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此时的大军只顾自满得意,他并没有注意到桃花有什么变化,他在被窝里用屁股拱了拱桃花问:“你说这事要是立娟同意了,咱是不是还要举行一下认亲仪式啊?到时候让小宝这小子得给咱跪下磕头,还要给咱两叫爹叫娘哩,是不是?哎,我说,咱两也是不是给儿子有什么表示啊?哎,俺说得对不对呀?你这家伙说话呀。”
桃花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悲戚或者是忧愤,她望着大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感受到此时的大军好像孩子般地那样兴奋,与此同时,又有一丝丝的欣慰萦绕在她的心头,那就是,他那样滔滔不绝地抒发自己的感情和向桃花一次次征求意见与提问,这些足以表明他刘大军并没有向桃花掩饰住自己心迹或者隐藏什么,这反倒使她把他的心底看得透明彻亮,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心里依然把她放在了高高的位置上。
桃花明白了这一点,顿时又打消刚才的想法。她借翻身的机会,悄悄地擦拭了眼中泪水,她说:“俺不是刚才说了吗?只要你高兴,一切都听你的。”
“哎呦,俺媳妇儿真好,来亲一个。”大军说着,抱住桃花就往她的脸上乱拱。
“哎呀,你别闹了。”桃花推了他一把,她知道,虽然大军对她是热情依旧,百般喜爱,但是,自从孙立娟回来以后,他俩的旧情却也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别看大家谁都无法挑明,却也全是心知肚明,当然包括她孙立娟本人。
桃花作为大军的媳妇儿为什么能够容忍呢,她即是为了大军的病情,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睁一眼闭一只眼,这层窗纸一捅破了,对于大家都不好看,受伤的全都是彼此最亲近的人,这一点,桃花比谁更清楚。
不过,她把握准尺度,仍然不凉不酸的说:“哎,这下立娟就不怕她儿子找不着爹了?这小子命不错,以后也有爹也有娘,一下子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齐全了。”
尽管桃花话带锋芒地乐道此说,可大军却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他开口骂道:“妈的,俺今儿个听你这小娘们儿说话怎么这么别扭?咱能不能好好说话?操蛋。”
桃花用拳头捶他肩膀一下:“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俺说什么了你这么急眼?”
“什么叫做也有爹也有娘?什么叫齐全了?”
“本来就是吗,小宝人家有娘,孙立娟就是小宝的娘不对啊?小宝认了咱们,到时候是不是管你叫爹?管爹娘叫爷爷和奶奶?有错啊?”
“不是叫爹,是叫干爹。”
“废话,干爹不是爹吗?”
“好好,俺说不过你。”大军往脑袋上一蒙被子,愤愤说道:“妈的,反正每回吵架你总归有理,俺老是让抓住话柄,不说了,爱干什么干什么。”
嘿!大军一赌气想溜一边睡大觉,那样桃花怎么答应?她伸手揪住大军的耳朵,一把从被子下把他给提溜出来:“刘大军,你今儿黑介不把你和孙立娟的事儿给明明白白地讲清楚,你就别想睡觉。”
“哎哟,哎呀你轻点儿。”大军掰开她的手,一边揉搓着耳朵一边骂:“狗日的下手真狠,你想谋杀亲夫啊?”
桃花瞧着他这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接着她娇滴滴地拉长了声音,摇晃着大军的头,故意撒娇的央求说:“老公……你给俺说说嘛,嗯呐,俺想听听行不?”
他刘大军绝对了解宋桃花的秉性,她认准的事,那才是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平日里,他要是有什么心事和不想说的话,一旦被她发现一丁点儿蛛丝马迹,就像挤牙膏一样,一点儿一点儿非得挤干榨净不可,否则,她会软磨硬泡使人难以承受。
没办法,坦白交代吧,不然就别想安生了。
当然,大军也仔细想了一想,对于这种事,也有必要向自己的媳妇儿说个明白,过去的事,既然媳妇儿知道了,而且她又急想捋顺清楚这个头绪,作为丈夫,理应给她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想到这,他把手一伸,桃花的头枕靠在他的臂膀上,他不用再加思考,对于童年时期的所做所为,无论如何也是抹不掉的记忆,他开始慢慢对桃花讲道:
那是在大军十岁那年,孙立娟也才十三岁,他们两家因住对门,两家大人又非常通脾气,所以来往也比较密切,因为立娟比大军大三岁,平常出出进进的大军就管立娟叫“立娟姐”。立娟比大军也正好高三个班级,也就是说大军上一年级时,立娟已经是三年级了,也因为孙立娟个头长得高大,乍看上去她比五年级的女生也小不了多少。
大军也因为有这么个大姐姐照着,同年级的小朋友们谁都不敢欺负他,他们两个小孩子每天都一起结伴上学,每次立娟都会把他护送到班里,而大军却经常狐假虎威地对同学们说:“这是俺立娟姐,她可稀罕俺啦,净叫俺吃好东西,她还说,放学后要俺跟她一起回家。”
别说,还真如大军所炫耀的那样,每次放学之后,立娟和大军总是在学校门口等着对方,俩人约定不见不散,一起做伴回家。
别看大军是个男孩子,因为在家里是个独苗儿,所以他自小就被爹娘娇生惯养,特别是刘婶儿,她对待儿子那真叫嘘寒问暖、百依百顺;要星星不给月亮。每次大军上学时都要送到门口,等着立娟出来以后便再三叮嘱:“娟啊,看护着你小弟弟点儿,送他到班里,别让孩子们欺负他,放学以后你们也要一起回家,别叫婶儿担心,啊。”
每回孙立娟不负重托,除了上课之外,包括课间活动,来来回回的,她基本上是星影不离地保护着大军,小时候的孙立娟,简直就把大军当做了自己的亲弟弟一样那么疼爱或呵护,她不允许任何人凭白无故地责骂他、欺负他、伤害他。
当然,就在孙立娟家正困难的时候,大军的父母也没少帮助她家。其实,孙立娟现在这个妈是她的继母,原来本是她的表姨妈。
她亲妈被车砸死以后,丢下了三个孩子,当时她父亲才三十挂零的岁数,既当爹又当娘的,里里外外,洗洗涮涮,一样也少不得他这个大老爷们儿。
时过不到一年,有人就多次上门提亲,并劝说立娟的父亲再续弦一个,家里和孩子们也好有个人照料。
这事却被立娟这位表姨妈知道了,姨妈便赶来看望她们,当时立娟虚岁才三岁,哥哥立强刚满八岁,妹妹立敏才十一个月大,姨妈瞅着表姐丢下的这三个小可怜儿,心如刀绞,泪水不住地“哗哗”流下,兄妹三人也扎在姨妈的怀里好一场痛哭。
姨妈和她们紧紧抱在一起,很久很久不肯撒手,末了,姨妈满含泪水,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就在姨妈走后,立娟她爹那真是既当爹又当娘,里里外外就他一个人,这生产队里的农活要干,什么耕耘犁耙、锄铲播种等,孙老汉样样是行家里手,拿得起,放得下,全都不在话下,从来不叫一个难字;可这家里的活也得要干,什么洗衣服做饭,哄孩子,做家务等,也都免强能凑合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