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听见了娘的叫声,他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句。
大军进屋端起碗筷便吃,和谁也不搭话了。
桃花一见心说:他这是无话可说了,被人家揭了老底,是生气还是惭愧?不,他这是愧疚!
“慢点吃,别噎着了。”这是桃花带刺的话,难道大军会听不出来呀?
大军马上跟了一句:“噎不死,把俺噎死了你不就痛快了?你也好急着再找一个好的呗。”
桃花本来就没好气,一听这话立马冲大军吼道:“你混蛋!你说这话就不嫌葬良心吗?俺哪件事对不起你了?你想想做过对不起俺的事吗?你说呀!”
“当!”桃花一气之下把筷子摔在了饭桌上,起身进了里屋。
刘海涛夹在她和大军中间也十分尴尬,未等他开口,对屋的刘巧仙早就听见大军和桃花在吵嘴,于是刘巧仙出来冲大军骂道:“你个兔崽子又找事了是不是!俺早就看出来了,你这几天本事不见长脾气倒见涨,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火气?你说,是谁欠你的吗?刚才到底又为什么?”
虽然大军自小娇生惯养,刘老太太也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连骂带数落的这么对付过儿子,但是毕竟刚才是儿子和儿媳妇两个人在拌嘴,她这会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向着自己的儿子说话,不然会让人笑话她护犊子。
再说,儿媳妇桃花本来就没什么过错,常言说:向人难向理。她觉得大军这两天好像憋着一肚子火,可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也偷偷和老伴儿说:“你看大军这两天脾气有点坏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不?”
老伴儿刘老存说:“嗯,俺也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从前这小子脾气挺好的,就是有点儿倔强算了,不像这两天,动不动就想发火。这可要注意,人家说,这人一改脾气可不是好兆头。”
“呸!你个老东西想哪里去了?你是不是盼着咱儿子死啊?”刘巧仙一顿臭骂,刘老头儿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并且也说错了。他问:“那,你说为什么?”
刘巧仙压低声音问:“桃花和淘气儿的事儿你没对他说过吧?”
刘老存啧声回答:“你以为俺是个实傻子呀?再怎么着,这事能告诉他?这不等于要他命吗?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这事?”
刘巧仙思索着说:“不应该呀,他怎么会知道呢?”
……突然,两位老人不约而同一齐说道:“俺知道为什么了!”
刘巧仙看了看老伴说:“你先说吧。”
刘老存摇头说:“还是你先说吧,不介俺说错了又该挨骂了。”
“你说吧,看你说得对不对,俺不骂你。”
刘老存抬眼瞄一眼老伴儿:“依俺说,八成是为了立娟……”
“好哇,你个老东西,你真是这么猜的?”
“看看,看看,俺不想说,就知道得挨你的狗屁呲。”
刘巧仙用手指一戳刘老存的额头:“去蛋的,俺没骂你,其实俺和你想到一块去了。俺知道大军心里在想什么,这几天立娟回了娘家来,还非要整天和桃花泡在一起,她这是按得什么呀?大军是怕她向桃花唠叨出他俩小时候的那些事们,又怕桃花知道后接受不了,他也从此在她面前不好抬头了,他这是又着急又害怕,所以才没好气。”
刘老存若有所思地说:“嗯,嗯,你分析得挺对,要是不行的话,你就得找机会和立娟好好谈谈,必要时干脆向她挑明了,她要真的不怀好意,你就说以后别来咱家找桃花玩儿了,俺家不欢迎她。”
老公俩琢磨半天,直到刚才大军和桃花从立娟家回来,俩人不声不响地进屋就吃饭,最后终于爆发了。这时,刘巧仙已经猜到了原因,可她又不得不压迫着儿子,尽管她知道儿子的心里也不好受,但毕竟人家桃花有理在先,若是桃花真的知道你大军和立娟从前的底细,人家不闹翻了,那才叫厚道,那才叫宽宏大量呢,你大军有什么可说的?
刘巧仙迈步来到桃花屋里,一见桃花正在抹泪,她犹豫了一下,认为桃花已经知道了大军和立娟的事,此刻的心里肯定有莫大委屈,所以她也觉得难以启齿。
桃花看见婆婆站在身旁,便不好意思地低头叫声:“娘,你吃饭去吧,俺没事儿。”
刘婶儿顺势解劝说:“桃花呀,别跟他小子一般见识。刚才娘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可俺看见你们打外头回来时,就都不高兴,娘今儿个有句话不能不说,连着大军你们都给俺听好了,咱居家过日子不能听别人的闲话,更不能听别人的挑唆,咱这家禁不起拆巴。”
大军忙说:“娘你别生气,今儿个这事怨俺,俺不该发火,俺知道自己半斤八两,一个废物有什么资格跟别人耍态度?俺知道错了。”
谁都听得出,大军这不是认错,而是话里带刺儿呀。桃花昂起头来冲着外屋,也阴阳怪气的说:“是啊,一个废物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怕人家揭老底子,发火?那是胆虚!要是俺呀,哎哟……”
桃花的一句正戳中了大军的要害和痛处,他再想反击,又没有对桃花形成杀伤理由和证据,更找不到足以解气的词语,一时间气得小脸儿煞黄。
刘海涛见此情形,赶紧起身解围说:“大军你们全都少说两句,走,和俺一起安装电视去,今儿黑介去俺那屋看电视,走吧。”
刘海涛这话并不只是对大军说的,同时也是想故意让桃花听见,告诉桃花他们走了。
他们走后,刘巧仙心里觉得桃花刚才这话里有话,她隐隐约约感到对于这个家庭有一个不好的征兆,无形中潜藏着一种巨大的危机,于是她慢条斯理地问:“桃花能不能给娘说说?这两天你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是不是对门那家给说过什么闲话?”
桃花说:“没有,谁都没说什么,你别多心,娘。”
“不对吧?你刚才那话俺都听见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婶儿拉住桃花的手,并和桃花膝对膝的坐在了炕沿上:“桃花呀,你要是把俺当娘,就该对俺说实话,咱们毕竟在一个锅里轮勺子,有什么话摊开了说,不能憋在肚子里,不介的话,这气越积越大,小事也得积成大事儿。再就是咱得分析分析别人对你说的对还是不对,对的咱就坚持,错的咱想方设法改正和弥补,可不能斗气拌嘴,叫外人看笑话。人常说‘家和万事兴’吗,是不是?”
还是婆婆厉害,刘婶儿的几句话,竟说的桃花气消了大半,最终落个云开雾散,在婆媳拉家常似的谈话中,桃花居然把这几天和孙立娟接触的前前后后的经过一五一十对婆婆讲述了一遍,可刘巧仙一边听讲一边留意并细细品味着其中的情节,在桃花与立娟的接触和言谈中,也从未发现她们之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和言语。
这倒奇怪了,刘婶儿忍不住地问:“那,今儿上午你们为什么呕气拌嘴呢?”
刘巧仙这一问,桃花才把头半晌立娟的嫂子冲她们闹得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又向婆婆学说一遍。
刘巧仙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她从心里说:“原来症结就在这里。”